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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嚐盡了人間的苦澀,我豈能就如此不明不白地跟了他,讓我的求索付之東流呢?別人不知我,難道先生你也不知我心嗎?錢學士有情於我,敬重我,視我為儒生、國士,可謂是知己知音。可是,他要娶我,就得以正妻禮儀來娶。若以我為姬妾,我寧願飄零而終!”
嘉燧啞然了。扶起河東君,眼中滾下兩滴老淚。他在想,牧齋的原配陳夫人曾兩次受過朝廷的誥封,大明的禮制,可以允許姬妾成群,但不許兩房正室。陳夫人尚健在,這是一個多麼棘手的難題喲!
第三部分 冤家路窄第49節 計驅城南柳(1)
半野堂的燭光,偶爾閃進窗外的竹叢,滑過潛藏在那裡的黑影,竹叢突然一亮,那張滿月似的白臉,叫人一眼就認出她是錢謙益的寵妾朱姨娘。
自從河東君初訪半野堂,她就意識到自己即將要失去老頭兒的寵幸,真是惶惶不可終日。她知道,要保住自己在老頭心裡的位置,就得阻止住老頭兒納娶那個小妖精。要實現這一目的,她一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她苦思冥想,只有調唆陳夫人一起來反對這樁婚事,或許能成。她非常瞭解陳夫人,她稟性懦弱,過去受過王姨太的欺負,對她的恃寵驕縱也忍讓為懷。她好像看破了紅塵,迷上佛法,一心一意吃素誦經,還招了個赤足尼姑解空空在家養著,整天參禪講論。雖是主母,卻不理家事。她是丈夫舅舅的內侄女兒,大家閨秀,從小接受三從四德的古訓,非常關注錢氏的門風、丈夫的聲譽。只要拿到柳氏有損害錢氏利益的真憑實據,向陳氏一抖落,就好計議對策。
河東君在文宴上放誕不羈的舉止,使她吃驚,又叫她暗暗高興,僅此足以讓陳夫人嚇得目瞪口呆,錢家哪能容如此蕩婦!
第二天一早,她就打轎去了老宅,跪撲在陳夫人面前,把她親眼所見所聞,詳詳細細稟告給她。最後還說,這是一攤禍水!若不盡早將她趕走,讓老爺把她納入內室,那將給錢家帶來災禍,老爺名聲掃地。說著,她就哭了起來,聲淚俱下地乞求著說:“夫人是錢府的惟一主母,你一定得想法阻止這樁婚事。決不能讓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敗壞了錢氏家風,禍害子孫後代!”
朱姨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哭訴,果然打動了陳夫人。她想,朱姨娘平時雖然爭強鬥寵,但她一心為錢氏的昌盛著想,難能可貴。她當然不贊成丈夫納這種女人,但她不能出面阻止。她是賢淑的女人,不是妒婦。她痛苦地嘆息了一聲,雙手扶起朱姨娘,說:“起來,大家來計議計議,總有辦法的!”
朱姨娘自以為得計,一反往常的強橫傲慢,再次跪下去給陳夫人磕了個頭。巴結地說:“姐姐是錢家的保護菩薩,只要姐姐這句話,錢家子孫就得救了!”
陳氏叫人把解空空請來,大家一道商量如何才能勸阻住老爺納柳氏。
解空空幫助她們想起了十幾年前發生在錢府裡的一件事:
天啟末年,謙益因東林事發,削職歸田,等待處置。全家人惶然無措,圍坐啼哭。他的頭生子正生病,發著高燒。那孩子突然望著他說:“爹勿怕,明年就拜新皇帝,新皇帝好!”
謙益驚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兒子回答說:“影壁上的公公都穿上了朝服坐在樓下呢!”
果然,第二年崇禎即位,謙益被起用為禮部左侍郎。
此後,謙益就極為相信童言。
解空空由此想到一條對策。她說:“老尼我敢擔保,如此一來,老爺是決不會留下她的。”
世界上的許多事,彷彿都遵循一種規律:容易求得的,往往不被珍惜;反之,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則倍具引力。
謙益在進入桑榆晚照之年,遇到了像河東君這樣一個才貌俱全的知音女子,他以閱盡人間滄桑的眼力,認準了她是塊無價之玉,是曠代的佳人兼才女。能得到她,是人生最大的快事。因而他的追求不同於年輕人那樣無理智的狂熱,但卻遠比年輕人迫切和執著,甚至表現出一種勇敢的犧牲精神。程嘉燧轉達河東君的企求後,他很難受,他沒有怪罪她想入非非,也沒說她是有意難為他。不管怎樣,他也捨不得放棄她,但現在,他又無能滿足她的要求。他的嫡妻雖因他的削籍被追回了誥封。但她仍是正室,她又沒有犯過七出的過錯,大明的禮制不許有兩房正室,這就是他的苦衷所在。他正在為復起活動,朝野又有這個呼聲,復起看來只是個時間問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怎敢去觸犯禮制,惹動眾怒呢!他矛盾重重,惶惶終宵。河東君自文宴豪飲過後,身體一直不適,他為此焦慮,又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