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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向於公之斯奔去。江離早已猜中他的心思,手指一彈,叫道:“接住,無論如何別鬆手!”有莘不破並沒有停住腳步,只是順手接在掌心,卻是一顆種子。他也不多問,江離讓他做的事情,他總覺得是理所當然,沒有多問的必要。何況他現在他也沒時間多問了。
“快!”有莘不破來到於公之斯身旁:“用你那招‘大手大弓’,把我射過去!”
“什麼?”
“你看它嘴巴張得多大!把我射進它嘴裡去!我去撕爛它的腸子!”
於公之斯一愣,終於明白有莘不破的想法了。但,那未免也太冒險了。
“快!趁它還沒定下來。”有莘催促道。
“讓他去吧。”江離說。這少年的話,連於公之斯都對之有一種信任感。他畢竟是當世之雄,決斷明快,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於是不再多說,落月弓一晃,幻變成一把巨弓,兩臂肌肉墳起,成為兩隻巨臂,左手持弓,右手抓起有莘不破並在一起的雙腳,把這個年輕人射了出去。
陶函大箭手,當真名不虛傳。這一箭正好捕捉住依然處在瘋癲狀態中的狍鴞狂呼的一瞬,有莘不破才覺銳風刺得兩耳劇痛,便已一頭撞在狍鴞的上顎。他知道只要給狍鴞牙齒咬中,那就萬事皆休,頭一碰“壁”,馬上往狍鴞喉嚨裡鑽,狍鴞是吃慣人的,但這次眼睛初盲,舌頭還來來不及攪動,某塊自己送上門的“食物”便通喉而下。它想也沒想,咕嚕一聲嚥進了肚子。
有莘不破進了狍鴞的食道,還沒來得及展開拳腳,四周一股又粘又酸的黏液早把自己裹住,掙不脫,踢不斷,不片刻,便覺連力氣也被這黏液吸光了。如果不是一身的護體真氣,剛到咽喉怕就得被腐蝕得體無完膚,但饒是如此,身體也漸漸覺得軟了下來。不但身體,連頭腦也越來越模糊。這種瀕死的情況,他經歷過一次:在大荒原,他曾有過這樣的體驗。那時候有於公之斯救他,現在呢?有誰能來救他,有誰會來救他?
他突然又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祖父,祖父的訓斥;祖母,祖母在他睡覺前講有莘氏的故事;阿衡老師,偷吃阿衡老師煮的清湯他突然想起了江離,想起救了他反而被他責罵,想起和他打賭卻輸了,想起他召喚來妖怪強迫自己洗澡,呵呵,如果我能出去,他肯定又要給自己裡裡外外地再洗個乾淨,突然,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兩個人真氣渾然一體的那種體驗。
他的力量本來已經消散得乾乾淨淨,僅剩下一點自幼修成的護身真氣苦苦支撐,這時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少陰腎經卻無端端湧出兩股相逆相反的真氣,循經脈而上直透丹田,在丹田中龍虎交會以後,又分為陰陽兩道,分別順著手太陰肺經和手少陽三焦經,會聚到有莘不破一直緊緊握住的掌心之中。
狍鴞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於公孺嬰抱著銀環蛇默默發呆。於公之斯暗暗著急,看江離時,只見他雙眼緊閉,兩手虛抱成圓,兩隻手的掌心閃動著若有若無的光華。
“難道他是在隔空傳功!這、這,以他的功力,怎麼有可能做到!”
江離深情無限地睜開眼睛,悠然唱道:“桃之夭夭”
狍鴞終於靜了下來,傾聽著這個虛空世界的呼吸聲。“哼哼!”它殘酷地笑了,因為它已經察覺到人類的氣息。它在狂喜與狂怒的交集中向於公孺嬰的方向邁去,但剛剛跨出一步就頓住了!不對!這氣息的數量不對!這個空間之內,還有六個生命!就算那條蛇還沒死掉,也應該只剩下四個!自己剛才明明已經吞掉了一個!怎麼反而多出了兩個。
就在狍鴞預感到一種不祥的時候,它的肚子突然感到一陣悸動!它明顯地感到:有第七個生命誕生了,而且正在迅速地壯大!在一瞬間它忽然清楚了:七個生命——兩個在自己體內,五個在自己體外!就在它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打斷了它的思考,無數鋒銳的事物在它體內翻攪著,刺破它的腸,刺穿它的胃,但仍然無法穿透它的肌肉和面板,那胡亂尋找出口的痛楚突然向上下兩個方向蔓延,就在狍鴞剛剛產生大恐怖的時候,一陣穿透腦腔的劇痛讓它連恐怖的感覺也失去了。刀槍劍戟般的樹枝從狍鴞的眼耳口鼻中生長出來,一彈指間枝開葉茂,再一彈指繁花似錦,紅豔豔的桃花把這個空蕩蕩的幻境點綴得詭異而華麗。
於公之斯和於公孺嬰看得目馳神炫,既嘆息這殺戮的華美,又驚於這殺戮的殘酷。
在桃花擁簇中,一個桃子迅速成長,開始只是拳頭大小,十彈指間長成五六尺方圓。這顆變態的桃子長到枝葉承載不住時啵一聲裂開,一個男人赤條條地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