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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殺頭的危險。他
特別警告我不要常和革命黨人一同在馬路上行走;尤其不要和他們一同到英租界去,以免意
外。
他向我描述他在上海生活的情形。他困處在法租界,衣物都典盡當光了;有時甚至沒有
飯吃;向朋友借貸更是常有。他告訴我,亡命在法租界的革命黨人有的窮得連長褲子都沒有
了,往往兩三人共有一條長褲,彼此換著穿出去。但幹起革命來,還是頂有勁的。他笑著說,
他也快窮到連褲子都沒得穿了。我聽了這些話,對於革命黨人艱苦奮鬥的精神,不禁油然而
起同情敬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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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一冊
到葉先生住所來聊天的革命黨人是常有的,我也常隨同他去拜訪他的革命朋友。那些人
大半是江西、湖南、湖北等省人,幾乎個個都是十分窮困。其中有些後來在國民政府中位居
顯要。我那時和他們晚上赤著腳在法租界馬路上納涼散步,有時買些便宜的酒食,回來享樂
一番。幾杯下肚之後,他們便大發牢騷,暢談時事,他們痛恨袁世凱及其黨羽,毫不厭倦的
敘述袁世凱及其家庭的一切醜史秘聞。
對他們的議論聽得多了之後,我也曾發出一些問題。我曾問:袁世凱和他那一群軍閥既
然這樣可惡,革命黨有甚麼辦法對付呢?回答往往是:我們有孫先生領導革命。我又問:如
何革命呢?回答往往是:運動軍隊,聯絡會黨,用手槍炸彈對付。當我問到革命成功之後又
如何?他們的回答總是不一致的。特別當我問到對於日本企圖滅亡中國的事,革命黨持何態
度時,他們總是側重指責袁世凱的賣國。這一點使我覺得他們對於日本的侵略似無足夠的重
視。
我和葉先生同住了一個多月,主要是在那裡準備功課,應付考試。葉先生這個人有點崖
岸自高,落落寡合,對革命也不免有些不得意的牢騷。不久,他得到書法大家清道人李瑞清
的贊助,到印尼椰加達一間華僑學校去教書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聽見他的訊息。
這時候,我一位奔走革命、擔任過革命軍團長,經年未見的表兄杜君來到了上海。他和
另外七個青年同住在一間旅社的一個小房間裡,大家睡在地板上,真像沙丁魚一樣。我們異
地相逢,特別親熱。表兄要我等葉先生走後,搬去和他同住。我很高興的答應了。於是那個
小房間裡又多了一條沙丁魚。
那八位和我同住的青年軍人是從武漢、長沙、萍鄉一帶來的。袁世凱死了,討袁戰爭結
束;他們的軍事活動也已奉命停止。上海孫中山先生的總部派他們暫到日本去學習,待機活
動。他們每領到一些旅費,就大玩一陣。他們熱情充沛,天真活潑,最愛高談自己的英勇往
事,顯然有點目空一切,而追求醇酒美人也是他們特別起勁的事。我雖和他們同住,但在興
趣上並不與他們同調,我喜歡逛書店、瀏覽蒐購愛讀的書刊。我有時向他們打趣似的說:“你
們這些英雄好漢,為甚麼不鑽鑽書本?”他們往往這樣表示:“只要孫先生做大總統,一切
就都有辦法了。”
他們的行期並不確定,只要船票到手,說走也就立時走了。果然那天下午我從書店歸來
的時候,他們已全體上了船。我表兄留下了一封信給我,大意說因趕著上船,不能候我回來,
又因袋裡業已空空,只有借用我箱中的大洋和衣服等以渡難關,日後見面時再行奉還。我打
開箱子一看,我的一百餘元,僅剩二十元了,衣服也被拿走不少,他們還把一些不要用的東
西塞在我的箱內。表兄的這種舉動,正是當時一個落魄的革命軍人不拘小節的本色。
我已考取北大,可是要去北京,旅費已感不足,只得再回到父親那裡去補充行囊。在這
兩個月的時間內,我闖入了法租界革命黨人的小天地中,其中充滿著革命的理想主義和豪邁
不羈的浪漫色彩。冒險犯難、樂觀活潑、共患難、同禍福,是這個圈子內所珍視的品德。我
當時受到這種氣氛的影響,認為這種革命的精神,若再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