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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江總督供養易之哉?若使以供養而易其所學,香濤奚取焉?」(見《康南海自編年譜》光緒二十一年)
吾人讀上段文字,便不難想象出康有為當時氣焰之高了。其語言之橫蠻,態度之惡劣,可說是達於極點。但是這篇回憶還是他失意之後追記的。當他春風得意之時,其猖狂的態度,可能更甚於此。儘管如此,這位比康年長二十一歲的南洋大臣張之洞(一八三七~一九〇九)對他還是曲予優容、熱心的支援和誠懇的勸勉。但是康有為對這位開明的老輩和上級領導,硬是不假辭色。且再把康氏有關的回憶看下去。康說:
在江寧時,事大順。吾曰,此事大順,將來必有極逆者矣。黃仲彛�盒嗆R欏蓋墾Щ帷拐魯蹋�鏨蝦?討���閭我月堊Р緩媳趁恕5韁鑫鳶歟�蛞浴富嵴麓笮校�荒苤兄埂垢妗D絲�崍尬縈謖旁芭浴T督�煊Γ����磺脅煥矗�ΥΤ鋼猓�次捫畛繅痢贛�貳怪�潰�啾厴⒁印#ㄍ�希�
在這段記述裡,康有為認為強學會之失敗是由於張之洞的「背盟」。但是根據他的夫子自道,分明是他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哪是張之洞的背盟呢?
康、梁師徒在甲午戰後所推動的這個「強學會」運動,實在是滿清末年在中國最有「智慧」(wisdom);最有「契機」(chance)的一個全國性新文化、新思想、新制度三位一體的群眾運動。它如搞得好,則後來的「華興會」、「光復會」乃至「同盟會」,可能都不會另起爐灶。沒一個「辛亥革命」和隨之而來的軍閥亂政,哪還輪到後來的胡適、陳獨秀、李大釗等人去搞什麼「五四運動」呢?
須知當年支援強學會這批人,實在是中國知識界(也可說是「資產階級」吧)的精英。他們的政治力量也十倍百倍於當時保守派中的徐桐、剛毅和榮祿等人。這種集體力量之未能發揮,實在是和「強學會」的崩潰血肉相連的;而強學會之崩潰也就直接縮小了其後「保國會」的陣容,和光緒皇帝搞變法維新的聲勢。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辦法,都是康氏搞「教條主義」的後遺症啊!
報酬大於貢獻
「強學會」的失敗,在中國現代化發展史上實在是一大頓挫,頓挫於康有為在「今文經學」裡的教條主義。「今文經學」是個什麼東西呢?筆者為使一般讀者對它有個粗淺的瞭解,特闢前篇為萬言專論加以闡述。讀者批覽後,便知今文經學在我國的「儒教」裡,除被一些官僚利用於一時之外,在學術界並未成過大氣候。所以自漢以後,輕視甚至鄙棄今文經學的儒家,正不知有幾千百人。張之洞之勸康有為搞變法「匆言此學」,實在是一個長輩學人的善意勸告。翁同龢在一八九四年也讀過康著《新學偽經考》。看後他在日記裡寫道:「看康長素、祖詒,廣東舉人名士,《新學偽經考》,以為劉歆古文無一不偽。竄亂六經,而鄭康成以下皆為所惑云云。真說經家一野狐也。驚詫不已!」(見翁《日記》)
其實把康說看成「野狐」,又何止張翁二人。其後的章太炎、胡適之,以及最近才去世的錢穆,對康的看法都是一致的。記得筆者本人在重慶讀大學期間,便有一位同班同學(似乎是黃彰健兄)專治公羊學為畢業論文。餘亦偶涉之,但覺以「三世」論,讀《春秋》,未始非「通經」之一說,若要以它來「致用」,那就是「迂儒」了。不學在五〇年代亦嘗試述文,闡兩漢「太學」。在拙篇中,我自己亦斥漢代的今文家不只是「迂儒」,簡直是把持立國意蒂牢結的「學閥官僚」也。——當時也是有感而發。當然那時的「學閥官僚」的學術水平與兩漢和清末的今文家相比,還差得遠呢!(拙文見《附錄》)
康有為不自量力,引學術入政治,也就從「迂儒」逐漸蛻變成「學閥官僚」。把支援他變法改制最熱心最有力的張之洞、翁同龢等都擯之門外。以他這個六品主事的小官,來獨力抵抗那紅頂如雲的頑固派,那就是螳臂當車了。果然在一八九六年初,在數名昏聵老領導授意之下,御史楊崇伊一紙彈章,張、翁等實力派在一旁幸災樂禍,康有為的「強學會」就煙消雲散了。強學會一散,小會分立。當時的知識分子,對新政新思想,就沒有共同語言了。
記得胡適之先生以前曾向我說過:「社會對一個人的報酬,實遠大於一個人對社會的貢獻。」那時去古未遠;我們記憶猶新。對汪精衛,餘曾撰文論汪之「十大錯誤」。認為汪犯了九大錯誤,社會和歷史都原諒了他,使他有「復出領導」的機會。只是他把第十大錯誤做得太「絕」了。歷史無法原諒他。他也就只有以「大漢奸」之名遺臭史冊了。
康有為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