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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老兄在紐約點出了這一點。一八九六年中山在倫敦待了八個月,也證實了這一點。孫中山是個好學深思的人,一輩子都在中西典籍(尤其是西書——毛澤東不如孫中山,就是他不讀西書)中探索學理。讀到喬治的《進步與貧困》之後,恍然大悟,非反對炒地皮不可。
中山和喬治這一套,都是相當深奧的。它不是青年留學生如薛仙洲,和八股文專家胡展堂或「一夜就學會了日文」的梁啟超所能輕易瞭解的。所以他們都曾和中山「激烈爭辯」,甚至反對到底。這一套對「同盟會」、「共進會」裡面的紅衛兵們來說,那就更是一頭霧水了。因此共進會後來頒佈的「會章」,一切都以同盟會的會章為藍本,只是把「平均地權」一條改為「平均人權」。胡漢民在《民報》上談「六大主義」,其中之一竟然是「土地國有」。「土地國有」屬於王莽和毛澤東,非孫中山也。
中山那時所搞的如果只是簡單的「分田」、「土改」,那他老人家晚年才想起的「耕者有其田」,一句話就夠了。提倡「耕者有其田」,則「十代務農」的梁啟超,和早年貧無立錐的胡漢民,都不會反對的。殊不知早年中山所搞的卻是亨利?喬治一套的洋東西,對胡、梁等一些土老兒說來就有對牛彈琴之感了。
其實亨利?喬治(一八三九~一八九七)和馬克思(一八一八~一八八三)一樣,都是十九世紀的理論家。喬治第一本談「土地政策」的書是一八七一年出版的,那時資本主義的諸「大王」,都還潛龍在田,蓄勢未發;只有炒地皮才一馬當先。所以喬治先生以為用「單稅法」解決了土地問題,其它一切社會經濟問題,也都可迎刃而解了。這是他老先生一廂情願的想法。其實「經濟起飛」了,哪一項利潤不是unearned increment(無勞增值)呢?要「漲價歸公」,為什麼只對地皮客過不去呢?這就是「民生主義」的漲價歸公的辦法,直到今天的臺灣也實行不了的緣故。現在我們在紐約的「小臺北」法拉盛,一度有華裔「地產經紀」三百家,這兩年來地皮跌價,據說都紛紛改行了——這就叫做「市場經濟」、「自動調節」嘛!中山早年的操心是值得理解的。但是卻是個不必要的杞人憂天。
挖掘了民族良心的「黃花岡」
孫中山先生實在是十分偉大的。他不但在辛亥革命時代是個最前進的思想家。搞歷史的人一百年後回頭看,孫公仍然是我民族最高層領袖中,近百年來極少有、甚至唯一的「現代人」。毛澤東雄才大略也,可是「太土了」。這三個字不是我們寫歷史的人封他的。那是他枕邊人江青夫人對他的評語。君不見毛主席故宮的偉大書房裡,就找不到一本洋書?君不聞,毛主席自誇把《資治通鑑》讀了六遍。毛主席一輩子只會做酸溜溜的舊詩詞,而一句「新」詩也不會寫;毛公也一輩子未穿過西裝,據說也未刷過牙。他這位土老兒居然也找到了一個當明星的老婆,實在是難能可貴了。
中山先生是個現代人。他在辛亥革命時的思想,是「新」得過了頭,也可說是「躐等」吧!其實他那「八字」真言,就足夠領導一個「辛亥革命」了。其它都是多餘的。
為著「驅除韃虜」,同盟會一成立,他們就想到要聯合會黨,搞武裝暴動。在辛亥之前,孫中山所親身領導的所謂「十大起義」,有八次都是同盟會在它短命的六年(一九○六~一九一一)之內發動的。一九○七年一年之內就「起義」了四次,計有「潮州起義」(五月)、「惠州起義」(六月)、「欽州起義」(九月)和「鎮南關起義」(十二月);外加同年七月光復會徐錫麟的「安慶起義」。一九○八年則有「欽、廉起義」(三月),雲南「河口起義」(四月);一九一○年則有「廣州起義」(二月);一九一一年「武昌起義」之前則有最慘烈的黃花岡(一作「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廣州起義」(四月二十七日,陰曆三月二十九日)。
同盟會諸公為什麼要不斷地搞這些準備並不充分的小起義呢?而這些小起義為什麼沒一個能維持若干時日的呢,這就因為孫黃諸公都堅信滿人政權已到了山窮水盡的末日。牆倒眾人推,只要他們能以有限的力量,在中國南部沿海佔領一兩個城市,全國各地就會一致響應;然後群策群力,就會把大清皇帝拉下馬。——他們這一構想,並沒有錯。辛亥武昌起義之後,各省響應之熱烈,不正是如此?可惜的是清末革命黨人搞了十餘次大小起義,竟然沒一次能佔領一個城池至一兩個星期之上的,所以連鎖反應就無從發生了。
再者,孫、黃二公都是運動秘密會黨起家的,他們過高地估計了會黨的戰鬥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