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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上工,他照常歪歪扭扭地走到那輛小車前,田保善,突然攔住了他。
“從今天起,你裝土吧,杜衛東推車。”
他警惕地看了一下那張陰險的老臉,放下了車子。
林土傑笑微微地把那張大疤臉挨近了他,嘴巴里一股子口臭味兒直竄他的鼻子:“喂,小傢伙,輪你報仇了。嘻——”
杜衛東一瞼喪氣,蔫蔫地把車子推到周志明面前,等他裝土。
他裝了一平車,便直起了身子不裝了。從感情上講,他倒是真想報復杜衛東一下子,出出前幾日的惡氣。他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想到自己到底是個共產黨員、公安幹部,不能隨了他們的樣子行事,連點正氣也不要了。
杜衛東卻完全是一副捱打的面孔,戒心十足地望望這一車平平鬆鬆的土,凝聚著警惕說:“裝不裝啦?不裝我可推了啊!”
“推吧。”他態度隨便地說。
杜衛東遲疑著把交叉抱在胸前的手放下來,走到小車跟前,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提把推走了。
鄭三炮在一邊直唱牙花子,“嘿!你小子怎麼那麼蠢吶,他前幾天怎麼給你裝的?還不趁機會整整兔崽子,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他不搭腔,杜衛東把空車推回來,他還是那麼平平鬆鬆地裝了一車。
田保善提著把鐵鍬,陰陰地踱過來,說:“這車裝得太少了吧?”
他一翻眼皮,答道:“別人木都是裝這麼多嗎?再多裝,他頂得下一天的活兒嗎?不信你來試試,我給你裝。”
田保善給噎得僵在那兒,也沒法發作,只好咧咧嘴說:“行,行,你還夠仁義的。”
鄭三炮用鐵鍬在土塊上打著拍子,哼哼呀呀地念道:“面無四兩肉,此人必難鬥”周志明知道是在罵自己,裝做沒聽見。到了晚上收工的時候,他悄悄去問卞平甲,“田保善今天怎麼黑上杜衛東了?”卞乎甲看看近處沒人,輕聲說:“昨天社衛東倒批水,偷著撈計水桶裡的剩菜吃,捱了田保善一頓狗屁毗,木服氣,頂了兩句。”
“吃剩菜有什麼,好多人都吃,我看見林士傑倒批水的時候也吃過。”
“大概還因為一本《水滸傳》的事,杜衛東前兩天在圖書館借來看的,田保善要先看,他沒給是怎麼的,咳,別管他們,狗咬狗。”
收工的隊伍照例要比出工走得快,有人往天上看了一眼,頭頂上壓著一大塊黑而厚的陰雲,騰髒髮亮的落日餘暉沿著它那一直鋪向天邊的參差不齊的邊緣傾瀉下來,宛如給大地罩上一層薄紗。隊伍裡傳來三兩句小聲的猜測,“聽,有雷呢,雨不小。”“下也下不長,明兒準晴,照樣出工。”更多的人往天上觀察了一陣,又低下頭去走自己的路,下不長的雨比不下還要討厭!
剛剛跨進監區大院的門,犯人們突然霍地抬起頭來,鼻子一齊拼命地抽動著,周志明也聞出來了,空氣中飄溢著一股令人垂涎的大米飯的香味兒!他自從被捕以後,還從來沒沾過一粒大米,這久違的香氣對他那飢腸的誘惑,簡直是不可抗拒的。
值目的犯人端飯去了,其他人都捧著自己的飯碗屏息靜氣地等待著,屋子裡沒有了往日那種汙穢的插科打揮的笑罵,寂靜中能聽見遠遠的地方滾動著沉悶的雷聲,活像是預示著一場大戰的將臨。
偏偏這個時候,田保善說院子裡有一堆垃圾得馬上清,把社衛東硬給支派出去。杜衛東剛走,飯就端回來了,熬豆角的菜盆裡還夾雜著幾塊豬腔骨。犯人們嗡地一聲撲過去,眨眼間擠成一個人疙瘩,碗、匙、手一齊伸向飯菜盆子。
卞平甲一邊往裡擠,一邊揮手招呼周志明,“來呀來呀,要不你就吃不上!”
周志明下意識地往前挪動了兩步,又站住了,他簡直見木得這種場面,一陣酸嘔從胃裡急泛上來,把食慾破壞殆盡,心裡頭彷彿有一道深溝在攔阻他,溝的那面是一群野獸在爭食,木能往前走了,再走,你就也成了野獸,站在這兒,你就是人!此刻,他覺得以前自己並本格外注意到的人的那種最基本的尊嚴竟是這麼難能可貴。他一隻手叉在腰上,冷眼望著那一堆人團此,恨恨地想:“吃不上就吃不上,不吃了!”
不過最後他還是吃上了,雖然半他,但總算嚐到了大米飯的甜膩。他發現,田保善、林士傑這些老犯人的確是有經驗,頭一碗都不盛滿,只盛個七八成,然後守在飯盆邊上悶聲不響地大口吞嚥,趁盆裡還有剩的,用驚人的速度吃下去,再盛第二碗,這第二碗就像杜衛東給他裝的那一車土似的,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