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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動,有人往天安門廣場送了花圈
“市局大樓裡,氣氛緊張得很。”身高體胖的陳全有和志明的辦公桌對面緊挨著,雖然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陳全有還是把大半個身子探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我在裡面剛呆了五分鐘就覺出來了,大家誰也沒心思正經辦公,都在底下議論紛紛。”
周志明沒動聲色,他當然明白大陳的所指,但卻故意問了一句:“議論什麼?”
“你不知道?十一廣場上也有人送花圈了,還有人輪流守在那兒吶,你不知道?”
“那不是悼念周總理嗎,有什麼不好月他仍然放做糊塗地說,”市局機關那幫人,就是愛大驚小怪。“
“咳咳。”陳全有也笑笑,附和地點點頭,不再解釋了。周志明心裡知道,大陳這個人,工作上滿有魄力,但在政治和人事方面,卻是明哲保身的。無論什麼事,都是心裡有數,嘴上一向難得說出來。既然自己一味裝糊塗,大陳當然更不願明言了。
對十一廣場上的事,萌萌不會像大陳那樣閃爍其辭,但她似乎也從來沒有今天這樣尖銳過,“你們有些幹公安的,就是讓人看不慣,他們木怕老百姓,也不怕客觀事實和自己的良心,就是怕他的頂頭上司,你承認不承認,就有這種人?”
怎麼沒有呢,他心裡當然是承認的。可在感情上卻木舒服。他不希望萌萌是個尖刻的人,儘管她在你們“幹公安的”面前,很有分寸地冠了個“有些”的限制詞,但物傷其類,畢竟使人不快。就他自己來說,他沒有爽快答應清明節陪萌萌一起去廣場,就絕不是緣於對頂頭上司的懼怕,他要是想去,完全可以搞得單位里人神不知。說實在的,別看他是幹公安的,他倒是真心希望現在人們都出來鬧鬧事才好,這些年,大家在感情上是太不痛快了。有時當著一些同學朋友的面,他甚至還忍不住要說幾句慫恿的話呢。但是在理智上,他又清楚地意識到,在這個當口上去廣場送花圈,絕非一件平常小事。他是替萌萌、季虹和安成他們擔心,他已經意識到的那種不安,他們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要是真的跟隨他們前去吶喊助威,豈不是火上澆油嗎?但若不去,又會招致萌萌反目相視,這種矛盾的心情,怎麼向萌萌說清呢?說我不去是為了你們?那萌萌非送他一聲冷笑不可。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吁了口氣,“再說吧,到清明節再說。”
萌萌也吁了口氣:“你要為難,就別去了,沒事。”
他能分辨出來,萌萌這話是真心的,萌萌不忍難為他。可是最後她卻又饒上了一句:“看來警察也跟軍人一樣,沒有自己的思想,上級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感情,上級的感情就是他的感情;沒有自己的意志,上級”
“得了。”他不耐煩了,“你根本木瞭解警察,你們都不瞭解,警察也有各種各樣的。”
萌萌笑了笑,“有冷血動物,有提線木偶,有行屍走肉”她注意到了他的臉色,收住了話頭,笑著看他,“我要把你逗哭了吧?”
遠處,電訊大樓的鐘聲沉悶地響了,他們木再說話,似乎都在各自的心裡默數著鐘響的次數。啊,十點了。衚衕口,一輛用北京吉普改裝的宣傳車徐徐開過,高音喇叭裡放送著一個語調激昂的聲音:“教育戰線的一場大辯論波及到全國各個領域。當前,社會上一小撮‘隱士’和‘逸民’製造謠言,妄圖混淆鬥爭的”
汽車走遠了,廣播的聲音漸漸聽木見了,街上又恢復了夜晚的寧靜,萌萌不往前走了。
“我回去了。你明天什麼時候來?”
“來,聽你和你姐姐罵警察?”
“瞧,”萌萌一臉緩解的微笑,“我說是逗你嘛,你還真急了。明天早點來,給我爸爸說說湘西吧。”
萌萌的笑能使一切變得溫和、美好。可他仍然用一種不甘奚落的口吻回了她一句:“你又沒罵我,我急什麼?”
圖志明到現在才隱隱約約地有點明白了,工具,用工具這個詞兒來形容他們公安人員,並不是什麼好話。和人們常說的公安機關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工具這種機構的性質定義全然不是一回事,而像萌萌說的那樣,等於是在罵他們當警察的不是人,或者只是一群徒有四肢而無靈魂的人,一群物化了的人。他明白了這個詞兒所包含的那種鮮明的貶意和蔑視。
然而,這能怪誰呢?專政機關就是這麼一個“準軍事”的性質,公安人員就應當養成服從命令的習慣,怎麼能憑著個人的意志和個人的主張而隨心所欲呢?不能,公安就是公安,它的紀律就是服從,這是無可置疑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