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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外人,一會兒就是援朝來,這肘子就是他搞來的。還有萌萌的那個小朋友,也來。”
“哈,我今天是沾了孩子們的光了。”
江一明的笑聲,使施萬雲的胸中倏然熱了一下。
季虹今年二十六歲了,這個年齡對於一個沒有出嫁的姑娘來說,有時難免會成為一種苦惱。在這幾年的沉默中,他常常在內心深處覺得對不起孩子,特別是對虹虹,更有種沉重的負疚感。他還能很清楚的記得,“文化大革命‘炯炯0開始的時候,虹虹是怎樣果斷而又自然地投入到那股狂熱的潮流中去,和她那班年輕的同學一樣,整天興奮到了一種”虛脫“的狀態。大串聯!一句話,就像風一般地走了。可是當她披滿征塵地回來,看到的卻是一個被抄得七零八落的家。在他和宋凡都被關進”隔離班“以後,她就被扒走了紅袖章,從光輝浪漫的頂尖跌進暗淡痛苦的淵底。擺在她面前的最大生活題目,是要靠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也養活妹妹。不容易呀,那時候是外無援兵,內無糧草,萌萌才只有十二歲,完全不能自立,就靠虹虹給人家洗衣服、帶孩子、揀大字報紙賣錢苟以活命。虹虹是什麼都幹了,一個只有十八歲的、靠保姆帶大的女孩子,實在是不容易的。啊,那時她還來隔離班看過他,給他帶來了一小瓶鹽炒辣椒吶。有八年了,他一想起來便禁不住熱淚盈眶。作為父親,他是有負於孩子的,至今也無力補救和挽回。他看到虹虹現在有時候愛無端地發脾氣,有時思想偏激得失去節制,而這一切又常是發端於對個人不幸的怨尤,他卻難以表示一點兒稍微嚴厲的責備。
小時候感情不快樂的人,難免會變得古怪和脆弱。孩子是受了刺激受了委曲的,是難怪的。
江一明倒是很喜歡這兩個孩子,虹虹能到941廠做倉庫保管員,他是幫了很大忙的。而且像盧援朝這樣的年輕人,在941廠那種大型企業中做外文資料翻譯工作,身價和眼光都是不低的,要不是一明的一力保媒,愛上虹虹這樣一個父親還被“掛著”的姑娘,恐怕也是要大費躊躇的。
現在,他們這一對兒看來是成了,總算了卻了他和宋凡的一樁心事。萌萌暫時還小,還不到著急的時候,可來凡說得也有道理,早一點兒找好找,有機會也不要耽誤。是的,他已經連累孩子們了,怎麼會再耽誤她們呢?宋凡這話是幾個月以前說的,她當時就留意了那個用腳踏車撞傷萌萌的男孩子。萌萌對那男孩兒的好感是著於言表的,現在竟已經發展到有點離不開他了。沒想到,萌萌這麼個溫慢的性子,竟然會陷到一個一見鍾情的浪漫故事裡去。
不過那男孩子倒確是有一副迷人的外表,他是公安局的幹部,政治上會十分可靠。可是,一個公安人員大凡也不願意在自己清白的社會關係中半路摻進一點兒喂瞟,弄得將來填個登記表都要皺眉頭的。何況萌萌至今還沒有工作,這些情況,在兩相愛極時自可不顧,日久天長了,人家會不會心生嫌棄呢?
虹虹回來了,他的思緒中斷下來。盧援朝今天戴了副不很深的眼鏡,顯得老氣些。兩年多了,他一直搞不清他和虹虹是同歲還是比她大一歲。作為一個在“文革”初走進外語學院大門的掛牌大學生,這十年來要不是靠自學,怕是連ABC都念不準呢。個人有個人對生活的態度,盧援朝看來是個不大關心政治的人,對當前的運動沒興趣倒還猶可,可居然連馬克思主義的來源和組成部分這樣基本的知識都不知道,雖說現在不少工人家庭出身的青年都這樣,但畢竟也不是個優點吧。
周志明是最後一個到的,這孩子每次都先要向他和宋凡問候幾句禮貌的套話,為此常惹得虹虹背後譏笑,說他沾了一身市民俗氣。其實,這也是虹虹的古怪之一端吧。
大家圍著桌子入了座。這張又大又難看的舊桌子,幾乎佔去這間屋子五分之一的空間。
桌上很豐富,除了姜計肘子、松花蛋之外,還有肉片土豆、雞蛋韭菜、肉炒胡蘿蔔絲。透過從砂鍋裡升上去的片片熱氣,他的目光從大家笑意融融的臉上掃過,那個悲涼的嘆息又在心中滾動了一下。
“唉,妻子、兒女、小康之家、蟄居生活,如此了卻殘生,也算是種‘善終’了吧。”
“萌萌,有酒嗎?這麼好的菜不喝一點兒豈不太可惜了。”江一明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又吸引過去。
“還有一瓶啤酒,我姐姐喝的。”
“拿出來,啤酒也行。”
除了他之外,每個人的面前添了一個斟著鮮黃酒汁的小杯子。江一明端起杯子,先衝他說了一句:“萬雲還是不破戒麼?”又對孩子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