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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施伯伯的畏懼和來以後對他的憐憫全都蕩然無存,現在他只覺得他是那麼可敬,那麼好,那麼偉大!
走廊裡的那盞日光燈斜照在施萬雲的臉上,顯出一種衰弱的蒼白。他有些顫顫巍巍地站在志明面前,魁偉的身軀變得佝僂起來,似乎有什麼話欲言又止,低儒了一會兒,終於說:“你,同萌萌究竟怎麼樣了,算完了麼?”
志明勾下頭,“我也不知道”
一隻溫暖的手掌在他頭上輕輕撫了一下,又放下了,“你們,唉,——好自為之吧。”
自從他認識了施伯伯,在一所房子裡住過,在一張飯桌上吃過,但像今天這樣深的感情交流卻從未有過。他甚至恍若覺得父親站在了面前,他真想叫一聲“父親!”然而他沒有叫,只是向施伯伯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不知道這樣行大禮意味著什麼,是尊敬,是感激,是安慰,還是歉意?他轉身開啟大門向外走去。
他一直走上了太平街的馬路,才回首顧望,那被白楊樹蔭影掩映著的視窗,露出螢火一般的燈光,暖暖的,暖暖的熨在他的心上。
太平街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他又在工具房裡凍了一夜。清晨,早早地爬起來,帶著牙膏手巾跑到辦公樓廁所裡的水池這兒來洗臉。樓裡有暖氣,畢竟舒服多了。他正刷著牙,行政科老萬披著個大衣進來解手,他見老萬下面光著腿,便打著招呼問:“昨天沒回家?”
“我值班。喂,昨天晚上你上哪兒去了?找你半天也沒找著。”
“昨天晚上?出去了一趟,幹嘛?”
“941廠一個姓社的給你打電話。”
“說什麼?”他滿嘴牙膏沫子,直起腰來問。
“沒說什麼,我說你不在,他就把電話掛了。”
老萬解完手走了,他用水杯裡的水慢慢地測著牙刷,心裡懸悠悠地有點兒放不下了。杜衛東昨天兩次來電話,看樣子頗有些急切,他這人難道還會有什麼重要事情嗎?他倒掉水杯裡的水,決定趁上午的空閒,到941廠找他一趟。
因為是星期天,處裡食堂要到九點鐘才開飯,他便在街上隨便吃了點兒,然後騎著車一路順風朝941廠而來。
在廠門口,他意外地碰上了盧援朝。
盧援朝也正推著車往大門裡走,笑著對他打招呼,“怎麼,到我們廠嗎,有何貴幹哪?”
這是他在那個審判會以後第一次見到盧援朝。盧援朝的口氣中雖然多少有點兒戲渡的味道,但似乎並無嘲諷的意思,於是他笑著應道:“找社衛東,私事,星期天你也不休息嗎?”
“我加班,有個外文資料,廠裡急等要的。”
兩個人說著話,走進大門,門衛室的老頭兒一聽周志明是公安局的,也沒讓他費事登記,飛快地在他手裡塞了一個進門牌,並且主動地指點著說:“順這兒一直往東,走到頭一拐就是。”
周志明不覺有些詫異,他並沒有對老頭兒說過要找杜衛東,可老頭兒所指的方向恰恰就是杜衛東的管子工值班房。他無暇仔細多想,只顧得要和盧援朝分手道別。盧援朝卻說:“我陪你走一段吧,到我們那個辦公樓走這條路也行。”
兩個人沿著廠內的大馬路騎著車,默默無話。走了一會,盧援朝突然問了他一句:“聽小萌說,你們鬧意見了,你已經搬出去了?”
他辭然未及思考,隨口答了一聲:“啊。”
盧援朝笑笑,“你別看小萌平常挺溫存的,真要耍起小性兒來,硬是誰的也不聽。不過她有一點倒是難能可貴,她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你忘了她還去自新河看過你嗎?那時候你可是個實打實的‘階級敵人’呢,還有我的這件事。”
他未置可否地陪了兩聲,沒有多解釋,因為他從施家搬出來這件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而且要說清楚就非得涉及到李虹,現在跟盧援朝說季虹的事,那不是哪把壺不開提哪把壺嗎?不過他也知道,盧援朝似乎倒並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樣痛恨季虹,從他這會兒輕鬆的情緒上看,甚至對這個使他翻天覆地的事件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連一點痕跡都不留,這也真是難得的寬宏大量啊。
他們順著馬路拐了個彎兒,管子工的值班房就在前面了。但是不知出了什麼事,不遠的地方,一堆密密匝匝的人群把道路嚴嚴堵住,有人衝他們喊:“繞道吧,繞道吧,這兒木通啦!”
他們走到近前,只見堵在後面的人都拼命踢起腳尖,徒勞地伸著腦袋往裡瞧。周志明順著人們張望的方向看去,發現在攢動的人頭前面,露著一輛現場勘查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