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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也好,今天不談了吧。”喬仰山附和著說。
“老宋,”馬樹峰反而倒在沙發上坐穩了,“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老施現在是最清醒的。”
施萬雲把目光移到宋凡臉上,良久,才說:“宋凡,你還記得我去北京之前和小虹發的那次脾氣嗎?你仔細想一想她這兩年思想發生的變化吧,我們的女兒,已經不是過去的虹虹了。
我這次在北京想了很多,本來想這次回來認真和她談一談,可是,已經晚了,宋凡,我們給黨找了麻煩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唉——”喬仰山用厚厚的手掌慢吞吞地向後梳抹著像年輕人一樣濃密的頭髮,斟酌著詞句說:“你是政法書記,老施,對自己的孩子犯錯誤的事承攬責任,這個心情我們是理解的。”他說著望了一眼馬樹峰,似乎表示他的這句話自然也是代表了馬樹峰而說的。但見馬樹峰沒有做出任何響應的詞色,只好繼續說下去,“但是,但是,在組織處理上,還要根據全面情況進行分析考慮嘛。季虹這孩子,我還是熟悉的。這幾年可能是沾染了些壞思想,犯錯誤當然不是偶然的。可是錯誤該是什麼性質就是什麼性質,現在對認定反革命的限制是很嚴格的。
老施、老馬,你們不要看我過去不是搞政法工作,對這件事我可是專門查了有關規定的,只有以推翻無產階級專政的政權和社會主義制度為目的的犯罪才構成反革命犯罪。施季虹無非是羨慕西方那一套生活方式嘛,想出國留學嘛,出於這個目的洩露了一些國家機密,誣告了別人,情節當然是嚴重的,但還算不上什麼反革命。我們同被害人盧援朝也談了,他也表示了對季虹的寬恕。按照法律規定,對尚未成事實的誣告,是可以從寬或者從免的,啊。“他又向馬樹峰投去了尋求支援的目光。
馬樹峰這回開口說話了,“老喬,你知道我一直是搞公安的,對法律嘛,粗知一點兒實用條文,理論上也不大精熟。可是搞公安的和搞法律的人都有~個同樣的性格,就是認死理,絕不違心地苟同別人的觀點。你剛才講的條文是不錯的,可是對這些條文怎麼理解,恐怕就各有不同了。比方說,為了滿足個人利益而出賣國家機密的,究竟該怎樣確定這種犯罪的目的性?屬於反革命的,還是屬於刑事的?這種問題恐怕還需要斟酌。如果按你剛才的觀點,那恐怕誰也不能算反革命了。所以我說嘛,還是要請幾方面的人坐下來,開個會,統—一下認識再處理。你說呢,老喬?”
喬仰山沒法接這個話茬,故意把帶著苦笑的目光轉向施萬雲。施萬雲的聲音仍舊很低沉,卻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口吻:“季虹這件事,我看不必再開會了。事實是根據,法律是準繩,她明顯是犯有間諜罪的,犯間諜罪所使用的手段又觸犯了誣告罪,這類罪犯在法律上叫牽連犯,處理的原則是‘從一重處斷’,你們公安局可以依照法律程式向人民檢察院起訴,政法部對這類具體案件不必干涉。你們不要考慮我和她的關係,否則就是我在你們眼裡的覺悟太低了,那才真正叫我難受呢!”他停頓了一下,轉過臉來對喬仰山說:“老喬,講法律,我是個老資格的檢察長,吃了十幾年的法律飯,在這間屋子裡總算得上是個內行了。過去‘四人幫’人為製造階級鬥爭,天下沒好人,物極必反,現在千萬不要走到另一極端去,好像反革命都成了出土文物了。不不,因為事實並不是這樣,你看,我的家裡不就是出了個反革命嗎?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他的喉嚨發哽,不得不停了下來。
“萬雲,”宋凡聲音顫慄著,“難道你,你也認為虹虹內心裡就是為了反革命才幹那種事嗎?”
施萬雲冷靜下來,口氣堅定,就像當年的檢察長在進行著臨庭演說:“一個罪犯,當他進行危害國家的反革命犯罪活動的時候,如果他的文化程度、知識水平和智力狀況足以使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將發生什麼樣的客觀後果的話,那就說明他在實施犯罪時對這個客觀後果是抱著故意的心理狀態的。既是故意犯罪,他所追求的目的就應當被認為是反革命的。至於他為什麼這樣做,是為圖財;是為貪利;還是像季虹那樣是為了出國,都不過是促使他犯罪的內心起因,法律學上叫犯罪動機,老喬,你在季虹這個問題上是把犯罪的動機和目的混為一談了。”
喬仰山張口結舌,尷尬地啊啊兩聲。
“萬雲!”宋凡爆發了,“你這是幹什麼?組織上已經定下來的事,你為什麼還要推翻。
你太過分了!你願意當反革命的父親,我可不願當反革命的母親/“宋凡!”施萬雲用力擊了一下沙發的扶手,厲聲喝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