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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化了,怎麼也凝結不起來。人們盼望的,那種偌大的雪被把整個城市籠罩起來的銀白的世界,
往往要盼好久才能盼了來。瞧吧,下雪的日子,高高低低的樓房窗戶,沿街面的那些不高的二層、三層的老式窗玻璃後面,就會有貼著窗玻璃的一張張男孩、女孩盼望的臉,和臉上期待的眼神。每當這時候,大人們就會勸,睡吧,雪夜是好入夢的,一覺睡醒了,整個世界都白了。其實,大人們往往也同孩子一樣在盼,要下就下大一點,要落雪就爽爽快快地落個徹底,千萬別稀稀疏疏地落一陣就停下來。
上海的雪,落下來之前往往會有明顯的徵兆。這預兆不是狂風大作,這預兆也不是冬雨,而是一股陰冷,連續陰了幾天,而且越陰越冷,寒氣襲人。老人們就會邊添衣裳邊告誡家人:要落雪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1968年的冬天,這是我離開上海去西南山鄉插隊落戶之前,最寒冷的一個冬天,那個冬季裡的雪天特別多。前前後後一直持續了整整十七天。從蒙古吼嘯著刮過來的西北風,往常帶來的是乾燥、寒冽和冬陰。但是不知為什麼,在那一年會有這麼多雨夾雪的日子。很多建於40年代、30年代、20年代甚至更早的老式房子外頭,自來水管早早包好了稻草,但在每天早晨,水龍頭總是擰不動。於是人們用開水去燙龍頭,用熱水袋去捂龍頭,或者乾脆,懶得去等龍頭裡的水了,直接跑到老虎灶去,把一瓶瓶、一壺壺熱水拎回家。
和雪冬伴隨而來的,是漫長而寧靜的夜晚。在雪冬,人們回家早,鄰居們串門也少,就是有電影、有戲、有應酬,不是非去不可的,大多數人也婉辭了。上海人不烤火,上海人也沒暖氣,在過去的日子是早一點鑽被窩,用熱水袋、湯婆子暖和自己,而進入90年代,則以空調和取暖電器提高室溫。
雪冬添出來的,是每天早晨的掃雪。在那些很少的雪日,比如1958年、1962年只有兩天的雪日,掃雪成了一場歡騰的勞動。鏟的鏟,掃的掃,既活動了身子,又清掃了道路,還打破了一夜的寂靜。連續落了多日的厚實的雪,晶瑩潔白,氣溫又在零度以下,屋簷下結的冰凌又硬邦邦的,那就只有等待天氣回暖,再來清除它們。
飄灑雪花的日子,上海人記得起去公園拍雪景,上海人也想得到去外灘,看漫天皆白如何抹上萬國博覽會。但沒有人想得起到市郊去看大地和原野,沒有人想得起去看水鄉澤國的雪景是一番怎樣的風光。上海人如今都住在都市的樓房裡,可是上海人的根卻是在澱泖湖蕩邊的青浦。50年代發掘的崧澤古文化遺址和80年代探明的福泉山遺址,告訴我們上海這地方成陸已有七千年的歷史,上海人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已棲息繁衍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為生存而勞作著,為自強而辛勤著。從這一意義上說,上海不僅僅是一個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國際性經濟大城市,上海還是一個有著燦爛輝煌的古代文化的大城市。
冬季的雪日,如果來到澱泖湖地區,面對冰封雪野,眺望煙波萬頃碧,雲水生遠思的湖色天光,會驚愕地看到古詩中描繪的景象竟是如此地逼真:“一片一片又一片,二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落進湖裡都不見。”
不信?在落雪的冬日,親眼去看看。
春 天
春天,一個多麼令人神往的季節。
春天,一個多麼美好的字眼。
只因為春天的風帶著暖意,只因為春天的山野充滿生氣,只因為春天淙淙潺潺的溪水似在輕吟低唱,只因為春天的一切都預示著蓬蓬勃勃的希望。
古往今來,有過多少關於春天的文字,有過多少關於春天的詩詞歌賦。隨著春天的來臨,和春天有關的散文和散筆,是我們書報雜誌上年年經久不衰的欄目。
講到春天,人們總會寫到垂柳,寫到鮮花,寫到綠茵大地,寫到春風春雨。所有寫到的這一切,在高樓林立、馬路縱橫、車流如梭的大都市上海,其特徵都是不明顯的。
上海春天的特徵,在哪裡呢?
上海的春天,似乎是從人們感覺到陽春的氣息開始的。有時候一過春節,寒冽的西北風大大削弱,溫度回升得很快,雨量也明顯增多,一切跡象顯示,彷彿春天已經來了。其實不,暴熱幾天過後,很快就進入暴冷,甚至進入倒春寒。春天還遠著哪!
春天的氣息逐漸濃烈,過去是在市區的操場上,公園的草坪裡,市中心的人民廣場,有幾份閒情的老人和少年,會出來放風箏,讓寄託著自己心情和希冀的紙鶴,在晴空間翻飛,在藍天白雲間飄搖。現在這一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