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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40週年的時候,我步入了不惑之年。也許是年齡的關係,生活在內地省城,到了過節的日子,我分外地思念起故鄉上海。恰巧又逢我母親患了眼疾,她盼望著我這個遊子歸鄉,我正式向貴州提出了調回上海工作的請求。一邊一次一次地去找領導,申訴調回的理由,一邊在家中構思著一部新的長篇小說《孽債》。我在省城生活已經七年了,七年中我由對省城的生疏、不適應到漸漸地融入省城社會。根據省城生活的體驗,我寫下了三部長篇小說《省城裡的風流韻事》、《家庭的陰影》與《眩目的雲彩》。結合自己的創作實踐,我和同時代所有的中青年作家們一起回顧著新時期文學十年的歷程,思考著又一個十年的文學路子該怎麼走。不論是傳統的作家還是前衛的作家,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所有的作家都感到,中國的文學還需要創造更燦爛的輝煌。
國慶50週年就這樣來到了我們跟前,新中國50年的文學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輝煌,新中國50年的文學也和祖國的命運一樣經歷了曲折和坎坷。五十週年大慶,和世紀之交聯在一起,回顧百年滄桑,喜看50年鉅變,展望輝煌前景,中國的文學事業,一定會伴隨著共和國前進的步伐,在老、中、青三代作家們的耕耘努力之下,昂首闊步地邁向新的世紀。
(1999年10月1日)
童年看山
小時候,生活在上海永嘉路的弄堂裡,整天接觸的是弄堂裡的夥伴,看慣了弄堂裡青磚和紅磚的樓房牆壁。走出弄堂,是不寬的兩條馬路,和馬路上的商店,如糧店、醬油店、水果店、皮鞋店、理髮店。我特別對皮鞋店有突出的印象,因為班上一個同學就是皮鞋店的“小開”,大人們說,他家父親的皮鞋是手工做的,賣得特別貴。上學的時候,他穿著皮鞋來,我們一幫穿球鞋、布鞋的同學,就要圍著他,看他腳上的皮鞋。他呢,有時候漫不經心,不大願意回答我們好奇的問題;有時候會翹起鞋底,給我們看他皮鞋的質量,不無自傲地說
:這是真正硬幫皮底的。除了弄堂、馬路、學校的教室和操場,看得最多的就是天空中的煙囪,天空中的雲彩。此外,要走幾站路,才能到熱鬧的淮海路;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才能到外灘,看黃浦江。那時候,總以為世界都是由弄堂、馬路、樓房、商店組成的。
後來從書本上了解到,我們生活的地球,不但有城市,還有鄉村;不但有平原,還有山區。而且不斷地從電影、照片和畫片上,看到山的樣子。
可是,總有些問題在困惑著我:山,真是像畫出來的一樣麼?山上怎麼會有水,有樹林,還能建房子?山上有馬路嗎,山上能開電車嗎,山上有電影院嗎?腦子裡想得越多,就越是玄乎。
於是,我就在紙上畫了一座又一座山,小山不必說,大山畫出來,也沒法解答我的問題。水往低處流,那麼高的山,哪兒來的水?沒有水,人怎麼生活,樹木花草怎麼成活?想來想去,想成了一團亂麻,也解不開大山的謎。
我開始更入神地看書。連環畫是不用說了,那上面畫出的山,和我想像中的差不多,是不可能有馬路有商店有電影院的。
長大一些了,跟著比我大的孩子去逛南京路,走進朵雲軒,那裡頭掛了一張一張山水畫。奇怪,山上明明沒有水,這些古代和現代畫家,怎麼都把山和水畫在一起。看,山上有亭子,有流水,還不止一處。影影綽綽的,亭子裡還有人坐著。高高的白雲深處,還畫著幾間房子,亭子裡的人,想必住在那種房子裡。可他們吃什麼呢?
仍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次春遊,去長風公園,公園裡有山。我興高采烈地去了,也爬上了鐵臂山,還出了一身汗。站在山頂上,眺望遠近景緻,激動了好一會兒。我總算真正地爬過一次山了。
小學快畢業了,又是一次春遊,要去佘山。大家都說,佘山是上海地區唯一的一座山,海拔只有90多米,不高的。
雖不高,那也是真山啊!我們議論了好久,期盼了好久,總算成行了,總算看到山上建的教堂了,總算走進天文臺參觀了。哦,山上的房子原來是這麼建的,山上的人並不愁吃穿,他們也像上海城裡的人一樣生活著。
不過,還是有很多問題橫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