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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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我沒有意識到我的做法無形中就是要隔斷心依與何波的關係,現在想來是何其可笑與幼稚。
老師打電話說心依每天晚上哭爸爸,不肯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半夜突然又哭起來。何波小心翼翼地把老師的資訊反饋給我,他裝作毫不在乎卻又難以掩飾心中的疼痛,我知道他話語裡含著某種期待,他希望不著痕跡地打動我。何波的樣子讓我難過,難過如羽毛輕輕掠過,但我對心依的那一方心地仍是堅硬的,我不以為然地說,過兩天就好了,大人也一樣,新到一個地方總會有些不習慣的。何波默默地承認了我的說法,我後來知道,白天何波開車去看了心依。
當水冷如冰時,你無法想象水中隱含著潛在的溫暖,同樣,平和之中,你無法想象潛伏的矛盾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爆發出來。我們的家裡獲得暫時的安寧,其實你跟我一樣能感到安寧有著很不安分的隱患,你也會明白空氣中飄浮著一種不著痕跡的傷感。我們默默地努力著,不相信美好的從前是個輕薄的肥皂泡,或者說不想用手指把美好的從前像個肥皂泡一樣戳破。我知道何波很擔心心依,但是我知道了,並沒有想過要替何波分擔憂愁。我甚至去跟何波談孩子的獨立,反對嬌生慣養,從小的磨鍊有助於提高孩子將來在社會的生存能力。何波沒有反駁我,但整個人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我具體說不清變在哪兒,事實上我根本沒去考慮何波會有什麼大的改變,何波很愛我,這一點我毫不懷疑,我握著何波愛我的這張王牌才有這麼結實的底氣。何波自從在我這兒得不到心靈回應後,就再也不願提心依在學校的事情。何波做飯的興趣隨之減了,應酬比往時也多了些,我的晚餐幾乎又改回食堂,或者自己胡亂地煮點麵條對付。
何波等待週末。何波只在週末做豐盛的菜餚,偶爾淡淡地問我想吃什麼,我不能忍受他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自然也不會撒著嬌說自己想吃的菜,於是桌子上擺滿了為心依精心調製的湯菜。第一筷子菜依然是夾給心依,不過我曾經認為沒有意義的那一筷子並沒有補上,我曾暗地裡等待何波補上一筷子,曾經不屑的東西變成了心底的渴望,但何波的那一後補筷子終於消失了。那次心依忽然夾了一塊蘑菇放到我的碗裡,眼睛蕩著小船,說阿姨這個好吃。我好久沒正眼看過心依的那兩隻小船樣的眼睛,還是那樣漆黑清澈,只是獨立生活了幾個禮拜的心依,突然懂事了很多,眼裡終於有了些屬於自己的東西。你知道我正為何波不給我夾那一筷子菜而悶悶不樂,心依的舉動使我那一瞬間羞愧得像個被當場捉住的賊。在一個純潔無邪的孩子面前,我感覺自己的齷齪、陰暗和不可理喻的可笑的妒忌。你肯定知道我又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端著飯碗懺悔了一陣,並且下決心要好好愛心依,好好把她打扮一下;當然你肯定也知道了,我心頭那種頑劣的東西,不是這麼容易軟化,心依的舉動不過是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引起片刻微瀾恢復平靜,我仍是越來越深地向那條狹窄通道走去。
心依眼裡屬於自己的那點東西,我後來明白那就是主見,因為飯後我們提出要給她剪頭髮時,她兩隻手牢牢抓著不過兩寸長的牛角辮,堅決地拒絕了。扎牛角小辮的心依平添了幾分天真可愛,比起短髮的心依,更像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何波認為心依在學校,還是短髮方便些。心依說,爸爸我不剪,我喜歡辮子,媽媽說留辮子才乖!何波笑了笑徵求我的意見,說心依的頭髮剪不剪呢?學校沒人給她梳頭啊。心依很著急,堅決不肯,帶著哭腔幾乎是哀求地說,阿姨不剪,我不要剪,我自己梳我自己會梳的!
媽媽說留辮子才乖!心依的這句話重重地撞在我的心口上,我的心一陣痠痛。我看著心依,心依越漂亮就越刺我眼,現在她的這對牛角辮就像刺一樣扎我,辮子旁的花蝴蝶夾子一顫一顫地,像真蝴蝶一樣眷戀著不肯離去,把她的小臉蛋襯得更生動可愛。我肯定地對何波說,剪掉吧,不剪亂七八糟的,心依自己哪裡梳得好。我不知道我怎麼那麼狠心,看著心依可愛的樣子忽然又產生了強烈的厭惡,一點也不為之心動——可是現在我的眼裡充滿淚水,心裡填滿了柔情與愧疚,我好想幫她梳一梳辮子,給她洗洗臉,給她臉蛋塗上強生潤膚露,在被窩裡給她講一個故事,再伴著她甜美微笑地入睡。我實在不想描述我當時心理的陰暗,那些狠毒的詞我一個也用不上來,無窮的自責與懊悔淹沒了我——你看看我是如何無恥地哄騙心依剪掉那兩個牛角辮的吧。
我說,心依你的頭髮開叉了,開叉就得把叉剪掉,要不頭髮就長不長。真的嗎阿姨?心依將信將疑,手還是抓著辮子不放。我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你看阿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