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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人們所說的“形而上的痛苦”。在這痛苦裡我失去了所有的優雅作風,躺在冰面上大聲喊叫,用了所有的力氣大聲喊叫,希望身體裡的痛苦能夠透過我的喊叫消散出去。
那天夜裡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打擾我或挽救我,任由我呻吟嗥叫——那時候的什剎海沒有路燈,沒有柵欄,也沒有寒冬夜行人。
多年以後,當抑鬱症席捲北京,身邊的朋友紛紛倒下,飯桌上的談話變成比較“羅拉”、“百憂解”和“聖約翰草”的藥性時,我才想到那個冬天我可能得了憂鬱症。那痛苦可能完全是形而下的而不是形而上的,但當時我們都缺乏這方面的知識。
冬天結束,我把厚重的衣服收進櫃子,花了很長時間在鏡子前琢磨我的新衣。我那麼專注於衣服顏色和樣式的搭配,半天才發覺我竟然很有興致!——也就是說它不見了!折磨了我一個冬天的痛苦不見了,我不知道它是走了,還是我已經對它習慣了。總之,我不再老想著它了!
好吧,既然我活著這件事已經不可改變,那麼開始吧,大幕已經拉開,我得扮演好我的角色
沒想到我的第一個觀眾是陳天。
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陳天坐在窗前的大桌子後面,從正看著的稿件上抬起頭,笑了。
“長大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一點都沒變。”
“你可老了。”我向他微笑心裡這麼想。
我得先說我是去幹什麼的。
因為一個冬天的禁閉和思考,我基本得出了與浮士德博士相同的結論——人生唯一能帶來充實感的事情就是創造,我既然要度過這個人生就得依賴這種充實感,這種“幸福的預感”,而我既無力“開拓疆土”,只會寫作,只能寫作,只有寫作。於是我痛下決心,從此遠離風月情事,遠離情感糾纏,遠離那些毫無意義的人間瑣事,讓寫作凌駕於一切之上。
我當然知道創造除了需要決心之外,更需要的是“才能”,“才能”這件事說起來可跟你的努力,你的願望都關係不大。想到此處我冷汗直冒,馬上就想抄起電話打給愛眉,讓她就我的金星相位談談我的藝術才能。可是如果她說我的相位不佳我可怎麼辦?我該怎麼打發我的人生?
我的決心已經下了兩個多月,每天對著自己的大堆手稿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出去推銷自己,還是該關在家裡筆耕不止。寫作對我是愛好,有人習慣手裡夾一隻煙,我喜歡手裡拿一根筆,從小如此便成了自娛自樂。少年時代我曾斷言徐晨是一個作家,對自己卻缺少這種期望。我決定,從現在起再不把我的寫作熱情浪費在情書上了!如果這是我唯一會的東西,我也只好拿它闖蕩世界了。
在我給雜誌寫專欄,給廣告公司寫策劃,給影視公司寫了幾個有始無終的電影劇本的那段日子裡,郭郭的電話找到了我。
“我們公司各種人都要!”她說,“下星期把你寫的東西給我一些,我交給我們藝術總監看看。”
“好。”
郭郭是我大學的高班同學,在一家叫“天天向上”的文化公司裡作策劃,她的任務是為剛成立的公司找一群年輕寫手,寫什麼的都要,因為“天天向上”的業務包括出書,辦雜誌,作劇本策劃,製作電影、電視劇,也為作家作代理,你能想象出的事它都幹,那兩年,這種文化公司多如牛毛,所有有點聲望的文化人都開了這麼個公司。
“我們公司的藝術總監是陳天。”郭郭最後說。
星期一,我把一個電影劇本交給郭郭,那是我在出版社無所事事時寫的。下一個星期一,郭郭打電話來,說他們的藝術總監明天約我去公司見面。
我如約前往。
《圓形棒糖》——我的劇本被陳天從一摞稿件中拽出來,拿著它坐到我旁邊。
“真長大了,會寫劇本了。”
他笑吟吟地看著我,我沒吭聲——以老賣老嘛!
“怎麼想起寫這麼個故事?”
“沒什麼,瞎編的。”
“瞎編的?我還以為是自傳呢。”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我也笑了。
《圓形棒糖》是關於一個年輕女孩挽救一個酒鬼作家的故事,作家總是喝酒,而女孩總是叼著一根圓形的棒棒糖,在最後的日子裡,年輕女孩因誤殺一個糾纏她的壞男人被關進了監獄,而垂死的老作家還握著一根棒糖等待她的到來
“要擁有自己的語言是很難的事。”陳天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道,“但是也很重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