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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束了十五天的行程,在烏魯木齊休整了一整天,和那位小姐姐一起,繼續乘坐北疆線,在奎屯下車。從奎屯,至克拉瑪依,烏爾禾,吉木乃,哈巴河,然後國道終止。那位小姐姐在這裡終止旅途沿原路返回。我繼續向北。向阿爾泰山區深入。
這些路程花費了近半個多月的時間。沿途風景優美,許多牧民和村舍,令你懷疑身處阿爾卑斯的村落。但是乘坐各種車,亦聽不懂語言。夜晚來臨時非常害怕。極致的孤獨,使我面對並且自省本我。但是恐懼依然無處不在。幸好我們是很好的旅伴,在夜晚露宿的時候,她讓我先睡,她守夜,然後凌晨叫醒我,我來守夜,她接著睡。她只睡不長的時間。她告訴我長期的旅途使她異常堅定,有時候一個人,還不是得徹夜地熬過來。
在哈巴河我們分手。各自踏上旅途。
我已經對這樣的行走著迷。
一路上小心詢問駐守邊疆計程車兵。大概清楚了去禾木的方向。在阿爾泰的林區工作人員有很多是漢人,他們大多很久沒有回家過了。我甚至遇到了一位同鄉,一個四十多歲的林業管理員。我和他說起老家的事,他忍不住掉下眼淚。但是我亦不敢在那裡停留,問了路就匆忙行走。臨走的時候林業員給我一件軍大衣,說這麼冷的地方,你一定熬不住。這是以前一個朋友的,他大概永遠用不著了。你帶上。我說,謝謝。
抱著陌生的溫暖,心懷感激。
16
在路上又過了一個月。走走停停。七月末,我到了禾木。
這個村寨有十幾戶人家。在阿爾泰的山谷裡。額爾齊斯河有細小的支流養育這裡的人。風景如畫。每家每戶有自己的一群牲畜。生活非常原始。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我記得我剛剛到那裡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還是搭的採金礦的工人的拖車。下車後自己走了幾里路。天色漸晚,林區的黃昏迅速寒冷起來。我在遠處望見童話一般的小木屋零星綴落。
我在艱辛的行走之後累得不行。走向最近的一件木房子。敲門。這彷彿是某部神話或者電影裡的情景。門被開啟的時候,我驚訝至極地發現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白種女孩。但似乎也有東方血統。非常清澈的面孔。淺棕色的長髮編成辮子垂至腰際。有著高寒地區的人們的普遍高大,但依然看得出來是非常年輕的少女。衣著和當地人一樣樸拙。我看著她藍色的眼眸,如同旅途之中見過的高山湖泊。寂靜並且清澈。非常熟稔。
心生好感,覺得安全。我比手劃腳地向她表示,我可不可以在這裡留宿?
她微笑著說,好。
我沒有想到她還會講漢語。後來的交往中我知道她會說一些簡單的漢語。
拉拉衣加。三絃琴的意思。這是你的名字嗎,衣加。真美。
就這樣我隨她進屋。非常窄小而溫暖的空間。她牽著我的手,我環顧房間,正屋的牆上掛著一把三絃琴,我知道那是俄羅斯古老的民族樂器。她對我說,這是外祖母的寶貝。她是俄羅斯人。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拉拉衣加。就這麼簡單,沒有其他。
房子全部用原木搭建而成。散發著森林的清香。窗子和牆縫透進一束束細細悠長的昏黃光線。由自家手工製作的寬大毯子,手感溫厚。她把我領進她的臥房,極為簡陋。兩張木床之間剛好側身透過。她說平日裡她和外祖母一起睡。外祖母不久就會回來。我把行李推到床腳邊的角落裡。和她一起走出去。
我們坐在灶邊,衣加忙著燒火煮食。跳動的火光映在她溫潤的臉龐上。我們不說任何話。
不久衣加的外祖母便回來了。扛著一大袋薯。看到我略微震驚了一下。我拘束地站起來,向她行躬身禮——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怎麼做。衣加走過去接過袋子,用俄語向老祖母說著一些話。祖母向我微笑。真正的俄羅斯老太太。臃腫肥胖的身體,面色紅潤。淺黃的大辮子花白。
老祖母走到我面前,用我聽不懂的語言熱情地說話。衣加說,外婆很歡迎你。她很喜歡你。
那晚我們一起吃飯,席地而坐,手抓牛肉和土豆泥。非常美味。飢餓太久,我狼吞虎嚥地吃著。抬起頭來發現祖母憐惜地望著我。喃喃自語。衣加的面容憂鬱起來。
晚上非常寒冷,我與衣加睡在一張床上。外祖母發出均勻的呼嚕聲。我非常疲倦,卻整夜無法入睡。輕輕一動,木床就嘎吱嘎吱搖晃。我不敢輾轉反側,怕吵醒衣加和外婆。凌晨的氣溫大概只有幾度。我不得不拼命裹緊棉被蜷縮身體。窗下有牛兒低聲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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