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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哭也哭不出來。
就像他說,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地離開它,我會怎樣想念它,我會怎樣想念它並且夢見它,我會怎樣因為不敢想念它而夢也夢不到它。
當然,這一切都還是在我一直不能夠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樣,至少在表達上,舉重若輕起來的時候。
我不解的只是,我們是怎樣在這種和平的表象之下,用你自己的說法,一年一個花樣地變得有了現在這樣的姿態的了呢。
在我們走過的路上,你沉默的時刻,比你提醒自己要去沉默的時刻更多。這是我記憶良深的,那個在文字裡面寫“我們要有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的少年的你。
而在告別了你的孑然旅途中,我在列車的窗邊長久眺望眼前綿密無盡的平原。以灰綠而寂靜的大地作襯,我看見我自己的臉映照在玻璃上,這樣的逼近,突然覺得她比我更加真實。但是玻璃的那一面,並沒有另一個我。
那一刻慢慢想到,生命只是一把尺子,常常被用來丈量遠遠大於它長度的慾望。上帝對於這把尺子的設計,竟然蘊含著對我們的本性如此悲觀而準確的預料:如果嫌它長,可以中途折斷;但如果嫌它短,卻無論如何無法拉長。青春在這樣一把尺子上佔據的只是一段短暫的跨度,一塵不變地被幾個細密的標識所代表。而我們觀瞻它的角度,已然像日晷般記錄了我們與它的漸行漸遠。
這些,其實都是早已意料。未曾料到的是,世上會有另一個人,會讓我對他的敬畏和在意完全左右了我自己。以至於一旦想要試圖表達起來的時候,會因為他偏好的忍斂的方式,而始終會感覺有失擔當,並且最終也靜默下來。
這是我最軟弱的地方。
因為我與你的沉默,有著一些本質上的不同。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問,緣何我們總喜歡以在別人的生命中留下印記的方式去感知我們自身的存在。
其實,答案早就在我們提問之前就昭然若揭了。
七、燈下夜禱
昨日天色灰藍,彷彿是一張失去了回憶的臉,泣盡了一整個冬天的憂鬱。我興味索然,隨手翻開《新法漢詞典》,看到這樣一個詞條,Le lucermaire:「宗教」燈下夜禱。我只覺得太美,於是隨手將其摘錄下來。翻開本子,我卻看到幾天前從曲和的blog上抄下的摘錄自《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的語句:
走在校園的梧桐樹下,路人迎面而來又擦肩而過,沒有你的世界也並不寂寞。如果能在
無人的路上散步,無思無念,沉入一種靜謐,讓時光從肩頭緩緩流過,那也並不寂寞。
在無人的路上散步,寂寞就在一回頭間看到了。
但你不會忘記我。你不需要忘記我。我對於你來說是那麼輕,你可以將我當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樣不時吃一下,調調生活的味兒。你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念我,想念我對你的執戀,想:我遇到過一個熱烈的女子。我卻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記,去與想念與希望鬥爭;事情從來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場必輸的賭局,賠上一生的情動。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記憶與想念,不會比我們的生命更長;但我與那一天之間,到底要隔多長的時候,多遠的空間,有幾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開了幾多班列車,有幾多人離開又有幾多人回來。那一天是否就摻在眾多事情、人、時刻、距離之間,無法記認?那一天來了我都不會知道?我不會說,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門廣場,我忘記了你。當時我想起你但我已無法記得事情的感覺。所以說忘記也沒有意思,正如用言語去說靜默。
曲和在BLOG裡寫道,“看不到面目從容的退讓,沉默和自私的早些年,我若看到這樣的句子,多半會嗤之以鼻。彼時我要看的是狠心到底的決絕,極致的聰慧和冷靜,好像這個世界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的話語停在了這裡,而我想,在看不到面目從容的退讓,沉默,自私的早些年,若我看到這樣的句子,又會怎樣呢?比如說,當“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記,去與想念與希望鬥爭玩一場必輸的賭局,賠上一生的情動。”這樣一句不動聲色卻又幾近泣血般的話語撞擊了記憶的時候。
在我最近寫的一篇東西里,我不自覺之間勾勒了這樣一幅幻想中的圖景:一座木閣樓的房頂,鴿子日日在黎明的熹微晨光中第一遍出巢飛翔,一個久居在此的孩子,早已習慣在它們啪啪扇動翅膀的聲音之中醒來,睜眼便可仰望灰藍色的蒼穹,靜默地向他展開一片廣袤而憂傷的笑靨。而暮色四合的時候,鴿子們帶著飛翔的倦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