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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加,吃一口。不要這樣了我求求你。走過去緊緊把她抱在懷裡。親吻額頭。漸漸用力,似乎想把她全部藏進我的懷中。這個可憐的孩子,怎麼會在成長之初就遭遇這麼多。這到底是誰的原罪。
衣加漸漸恢復知覺似的,緩慢伸出手,猶猶豫豫地,抱著我。我心中快慰許多,這一夜之間,衣加開始長大。
按照當地人的習俗,鄰居們幫忙安葬了外祖母。宰殺牲口。祭祀儀式悲壯繁瑣。他們燃起篝火,飛揚的黑色灰燼被風吹起,向天空深處飄落。在葬禮上,牛角的奏鳴低沉悲哀,我忍不住落淚。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心中很歉疚沒有很好地照顧她們。寨子裡的人無論老小,看見我和衣加的樣子,都悲慼不已。
木屋陡然空了。那張大床就這麼寂寞的等待一具已經不存在了的身體。深夜裡,我們因為懼怕相擁而眠。她的確比我小,能夠很快陷入沉沉睡眠。而我整夜目不交睫。黑暗中,長久凝視衣加的安靜睡容。
一個月之後,我們的生活和情緒漸漸恢復正常。衣加真是堅強可憐的孩子。我們每天照樣勞作,夜裡靠得很近。互相取暖。
堇年。睡了嗎?
沒有。
我睡不著。我想祖母了。
衣加,老祖母是很幸福的。她去很遠的地方。我們應該祝福她。如果太想念她,她就會在路上頻頻回頭看我們。那樣會耽誤去天堂的路。
我該怎麼祝福她。
衣加。和我一起好好過。這樣,外祖母就會得到安慰。她可以見到外祖父。
衣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或許你會見到你的母親父親。如果你不喜歡外面,我們就回來。好不好。
外面是哪裡。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衣加最後說,如果我不喜歡外面,你保證和我一起回來。
我保證。相信我。
18
翌日我們開始收拾東西。衣加固執地要帶上三絃琴和掛毯。她只帶了這兩件東西。我將牲畜交給隔壁的大叔,挨家挨戶道別。土瓦婦女們善意地給我們食物,送我們走很長一段路。
就這樣我踏上歸途。我想先帶衣加到我父親那裡,再作商計。
沿著一年前我艱辛跋涉過的路程往回走。一路上是熟稔的風景。身上還有父母給的錢,不至於捱餓。從林區出來,上國道,長時間的行車。衣加從來沒有坐過車,暈車非常厲害。我們不得不一再停下來,休息,徒步行走,累得不行,然後又攔車。在診所買到了暈車藥給她吃,情況好多了。
車子漸漸駛進大漠的邊塞城市,新奇的景象是衣加從來沒有見過的。她驚奇觀望周圍一切事物,幼童一般天真。始終緊握我的手,生怕被遺失。她的這些缺乏安全感的小動作令我非常心疼。只要有食物我總是讓她先吃飽。看見她以往一樣的甜美笑容,心中很快慰。
路上衣加睡覺,將頭枕在我的腿上。我昏昏沉沉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想起遺忘中的送我來這裡的那個維吾爾男子。明媚的面孔。海岸線一樣迷人的線條。我輕輕笑了起來。
還有父親,母親,十禾。我的乖張的過去。
我的那把黑色的原木吉他應該佈滿了灰塵,鋼弦上沾著斑駁鏽跡。掛在牆上的景物寫生應該開始褪色。我的朋友應該將我遺忘,一如我不經意間就遺忘了他們。
三個星期之後,終於又到了庫爾勒。晚上。我帶著衣加朝父親的鐵皮屋走去。我在遠處就能看見鐵皮屋在夜色之中閃著寂靜的光。疲憊而溫情,是屬於一個父親的內斂感情。
開啟門,父親帶著疲倦的神情站在門口。他驚異地看著我,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衣加。
爸爸!衣加突然大聲喊。
我感覺微微暈眩。繼而努力確認衣加撲進父親懷裡,父親嚴肅鎮定地將她攬入懷中並輕輕撫摸的情景是真實的。
一瞬間我就什麼都明白了。我低下頭。衣加天真地喊,堇年!你怎麼知道我爸爸在這裡?
我努力鎮定地說,衣加,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們只是碰巧有同一個父親。
衣加依舊不懂,只是沉浸在歡喜之中。
父親無限隱忍與尷尬的表情。重重落在我心底。
進房間之後,衣加新奇地參觀房間。父親安頓好我們,讓我們上床睡覺。睡前衣加驚喜地看著床頭那張陌生女子的照片說,媽媽!——爸爸!你有媽媽的照片?衣加激動至極。
父親已經明顯很尷尬,他悄悄過來,說,堇年,我知道你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