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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豆。”我說:“當然是生毛豆,難不成還會煮熟了?”萬全林說:“吃下去就拉出來,太虧了,什麼營養也沒有吸進去,偷也白偷,吃也白吃。”我覺得話也不能這麼說,就跟他分析說:“雖然吃進去毛豆拉出來也是毛豆,但畢竟吃的時候是有味道的。”我說毛豆的時候,想起了毛豆煮熟後的香味,嚥了一口唾沫,害得萬全林和萬小三子也咽起唾沫來。萬全林說:“後來兩個眼睛就看它凹下去,肚子就看它鼓起來。”我說:“後來呢?”萬全林說:“後來就來看了萬醫生,服了萬醫生開的藥,就不拉了。”萬全林這不是廢話麼,生毛豆都拉出來了,還能拉什麼?
我又問他:“再後來呢。”萬全林說:“再後來,再後來就耳朵痛,臉也腫起來了,萬醫生,萬醫生,這個臉,腫得像屁股。”我很煩他老是叫我萬醫生,我嚴肅地跟他說:“萬全林,我不是萬醫生,我爹是萬醫生,你再叫我萬醫生,我就不管萬萬斤了。”萬全林果然被我嚇住了,趕緊說:“萬醫生,我不叫你萬醫生了,你快給萬小三子看病吧。”我說:“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我爹用藥用錯了,萬萬斤吃了我爹的藥,肚子倒是不拉了,但耳朵痛了,臉腫得像屁股?”萬全林一聽我這樣說,慌了,趕緊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萬醫生的藥是絕對不錯的,可是,可是後來就耳朵痛了。”
我說:“耳朵痛了以後,又找我爹看過嗎?”萬全林直點頭,說:“看過的,看過的,又看過三次了。”他摸了摸萬小三子的額頭,擔心地說:“萬醫——呵不對,萬那個——你摸摸,他頭上燙。”我說:“你的意思,我爹沒有本事,看了三次也沒有看好,還發燒了。”萬全林更慌了,語無倫次地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說:“我爹說是什麼病嗎?”全萬林說:“萬醫生說是,中什麼炎。”我想了想,知道了,我說:“是中耳炎吧?下河去的吧,耳朵進水了吧。”萬全林說:“沒有下河,根本就沒有下河,萬小三子還不會游泳,不給他下河的。”這下我給難著了,說:“沒有下河?耳朵裡沒有進水?那是什麼東西呢?我就不知道了,萬萬斤,我告訴你,你的耳朵,要用東西看的,光靠我的眼睛看不清,但是東西都叫我爹裝在藥箱裡帶走了。”為了證明我沒有瞎說,我把我爹的一隻舊搪瓷杯拿給萬小三子看看,我說:“你看,這裡只有一點酒精和一支體溫表。”我再指指桌上一隻袋子說:“那裡還有一點藥水棉花。”
剛剛安靜了一點的萬全林,毛躁又發作了,一迭連聲說:“那可怎麼好?那可怎麼好?”萬小三子左眼緊閉,右眼滴溜一轉,一骨碌從萬全林手裡滑下來,拉開抽屜就拿出一把放大鏡,豎到我面前。我一看,這是我爹的放大鏡,我說:“咦,你個賊腦瓜子倒厲害。”接過來,揪住萬小三子的耳朵往裡照了照。萬全林在一邊又一迭連聲說:“是不是,是不是,是炎吧,紅的吧,是炎吧?”
我沒有做聲,放下放大鏡,到灶屋去拿了一把生了鏽的鑷豬毛的鑷子過來。萬全林一看就急了,說:“這是什麼?這是什麼?”我也不理會他,先往豬毛鑷子上倒點酒精,又劃根火柴,繞著鑷子燒了幾下。萬全林看懂了就搶著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這是消毒。”我拿消過毒的豬毛鑷子伸進萬小三子的耳朵,只“咔”的一聲,就有一個東西從耳朵裡掉出來了,掉在我的手心裡,我將它放到萬小三子的手上,說:“看看吧,就是它。”那是一顆毛豆,又胖又爛,半黑半青,已經發了芽。萬小三子趕緊將毛豆扔到萬全林手上,拿自己的手心在褲子上死勁地擦,一邊齜著牙說:“噁心死了,噁心死了。”萬全林卻寶貝似的欣賞著他手裡的這顆毛豆,他仔細地看了又看,還數了數,結果他說:“發了七根芽。”
這時就聽萬小三子放了一個響屁,萬全林高興地說:“通了,通了。”他看了看萬小三子的臉,又說:“咦咦,臉不腫了,臉不腫了。”臉其實還腫著,只是萬全林感覺它不腫了,萬小三子也感覺不腫了,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問我:“要不要擦點紫藥水?”我說:“你也可以當醫生了。”就給他耳朵裡擦紫藥水,一邊說:“你嘴巴吃了不夠,還用耳朵偷吃毛豆?鼻孔裡有沒有?屁眼裡有沒有?”萬小三子說:“屁眼裡的留著給萬醫生吃。”萬全林沖我哈哈大笑,萬小三子的耳朵剛一好,他就神氣起來,這種人就是這樣。我說:“你笑什麼,萬醫生又不是我。”
萬全林走出去的時候,注意到我們院子門口又有了藥茶缸了,就舀了一碗藥茶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又叫萬小三子來喝,說:“不苦的,香的。”可萬小三子不要喝,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