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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說:護院媳婦說,兩個人爭吵不下,紅大刀的人也都跑了去,差一點打起來。
狗尿苔:打起來啦?
婆說:你盼打呀?!
狗尿苔說:那就沒事啦?
婆說:我沒敢多問護院媳婦,就回來藏咱家的毛主席書了,再沒聽見村裡有啥鬧騰,可能是沒事了。
狗尿苔一仰脖子,倒在炕上,兩隻腳乍起來像手一樣拍,說:這多虧了我哩!
婆說:你說啥?
狗尿苔趕緊說:我說多虧我早早睡了,哎婆,你把毛主席書藏在炕洞裡,萬一讓人看見了那不是更說不清了嗎?
婆愣住了,說:噢,噢,那咋辦?
狗尿苔說:燒了,燒了就沒人知道了。
狗尿苔就跳下炕要點火燒毛主席語錄本,婆趕緊去關院門,院門其實她早關了,又關了上房門,兩人就點著了書,一頁一頁撕下來點。書最後是燒成了一堆灰,可書燒的灰還是紙灰,又從炕洞裡掏出些草木灰攪在一起,再鏟了倒回炕洞去。還沒蓋上炕洞板,院門就有了敲響聲。婆忙蓋好炕洞板,又掃了炕腳底,才出去在院子裡,問:誰?院門外咳嗽了一下。婆說:是灶火嗎?院門外又一聲咳嗽。婆說:啊你真沒事了?我給你開門。但院門外沒有回應,卻從院門底下塞進來一個南瓜。這南瓜扁扁的,大得像個小蒲團,上面一層灰氣。婆覺得奇怪,把南瓜撿了抱著,開門看時,院子外卻沒了人影。
狗尿苔從上房出來,問:誰個?
婆說:聽著是灶火,開了門卻沒了人,塞進來一個南瓜。
狗尿苔說:灶火?
婆說:是灶火。
狗尿苔說:噢。
婆說:他咋給咱塞個南瓜呢,咱怎麼能吃人家的南瓜?
狗尿苔突然得意地說:吃吧吃吧,給咱的咱咋不吃,吃。
狗尿苔從婆懷裡取了南瓜,在廚房的案板上一刀切開了,瓜子掏出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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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火差點要出大事,但灶火終究沒出大事,或許是那天夜裡的雨了,雨雖不大,卻澆溼了一堆要燃燒的柴禾,只冒著黑煙。榔頭隊的人心裡明白,紅大刀的人心裡也明白,柴禾堆冒黑煙並不是柴禾堆是滅的,那煙是火在憋著,總要憋出焰來。好的是又下了一場雨,雨一駐,莊稼就熟了,莊稼熟的也真是時候,十幾天里人像狼攆一樣,歇不下,尿尿都來不及尿淨,褲襠裡總是溼的。待到收割了屹岬嶺根的那十八畝稻子,秋收就徹底了。自留地裡的包穀不等成熟卻早已吃完,生產隊的新包穀一分下來就家家剝顆,該曬乾了上磨子的上了磨子,不上磨子的便裝櫃入甕,有的人家又碾下了新米,用布袋提著,往南山裡去換包穀了。地還有一部分沒犁完,地裡的包穀根茬子和稻子根茬子,卻在夜裡被人挖了回去當柴曬。古爐村人習慣著出了門回來手不能空的,比如擔一擔墊豬圈的土,拾了半籠子人糞牛屎,實在沒啥能拿的了,就提一塊半截子磚。只有狗尿苔和婆稀罕著柴禾,他們沒錢去西川村煤礦上買煤,也沒力氣去南山腦的溝岔裡砍柴,遲早進門不是胳膊下夾一把幹蒿呀,穀子稈呀,就是籠子裡撿著樹枝草葉。所以,一連幾個晚上,婆孫倆都是在地裡挖稻根茬。
十五的月亮一圓,就圓到頭了,接下來的夜裡月亮便越來越小,以至於再不露面,整個天是個黑門扇,幾顆星星像門扇上的釘泡在亮著。婆孫倆挖到半夜,背了稻根茬簍子往回走,地是黑的,地堰上的石頭是黑的,狗尿苔和婆也黑得只是個人形。婆說:走慢些,別崴了腳。狗尿苔說:啊婆,前邊亮亮的。婆說:不要往亮處走。狗尿苔說:為啥?婆說:那是蓮菜池了。今年的蓮菜池裡蓮萊沒長好,因為都去撈浮萍草,踩得多半的蓮菜都壞了,只有池中間還長些荷葉,蓮菜池倒成了一個澇池。狗尿苔以為這夜裡一切都黑了,蓮菜池在白天裡水就不清澈,應該在夜裡更黑的,沒想到它卻是亮的。
狗尿苔說:噢,它不就是一池水嗎?
婆說:是水。
狗尿苔說:水在夜裡不黑?
婆說:它越黑越亮的。
狗尿苔從此記著了這句話.他說:蓮菜池子跟人的眼睛一樣呀,它在看夜哩?
婆說:你這娃!
晚上挖稻根茬的只有狗尿苔和婆,而白天挖稻根茬的人就多了,都是些婦女,有榔頭隊家的,也有紅大刀家的。往日裡男人們鬧革命哩,話說不到一塊,而婆娘們還是相互問候著,家長裡短,唆是弄非,雖時不時就撅嘴變臉,卻也狗皮襪子沒反正,一會兒惱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