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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得好死!他們用最難聽的話罵這些犁把式,罵得解氣,就嘻嘻哈哈大笑,籌劃著夜裡去河裡捉昂嗤魚呢還是到瓷貨窯上耍去。窯早不燒了,守燈每晚還在窯上睡,不是他到山頂的山神廟去找善人,便是善人從山神廟下來到窯上,牛鈴和狗尿苔就要去聽善人講他說病的事,或看守燈怎樣跟善人學著在麥麩子布袋裡拼接瓷瓶兒。
但是,他們到瓷貨窯上去過兩個晚上,守燈和善人就被磨子安排著去了虎山收黑豆。去虎山收黑豆需要三五天,把豆稈子割了又把豆莢子碾了,背了純黑豆回來。磨子安排了守燈和善人去,守燈和善人不能不去,安排的還有四個人,迷糊也算一個,迷糊不去,磨子也沒辦法,就派了看星和本來。迷糊跟著大夥去挖紅薯。
紅薯地裡有男的有女的,男的在前邊只管挖,女的在後邊撿拾著再搓了土往筐子裡裝。以前的迷糊在地裡勞動,嘴裡粗話不停,惹得婦女們就給他裝褲襠,他也好那一吊子,甘願讓把頭裝進自己的褲襠裡,被抬坐在地堰上,這樣就可以不勞動了。現在沒了婦女來和他說話,挖一陣紅薯了他就歇下來拿眼看這個看那個,又把一個大紅薯裝在褲襠裡,故意戳得老高,走到明堂媳婦面前,說:你看這是啥?明堂媳婦沒有看,也沒理他。迷糊就說:我給你說話哩。明堂媳婦說:說啥的?迷糊說:明堂有沒有這粗的?明堂媳婦說:比你頭粗!提了筐子就走。迷糊來拉,拉得明堂媳婦跌了一跤,明堂媳婦便罵迷糊:這裡又沒母豬,你發騷了到地堰的石頭縫裡去戳麼!旁邊人就嘿嘿笑。迷糊養豬,總是養母豬,但養母豬又不給母豬配種生豬娃,而且白天豬在圈裡,晚上把豬關在屋裡,他對人說把豬關在屋裡是害怕豬被人偷,或者豬半夜跑了,但村人卻傳著迷糊夜夜要和豬幹事哩,聽到過半夜裡豬在叫喚。這事人都在背地裡議論,從沒當面說過,明堂媳婦這麼一說,迷糊就翻了臉,罵明堂媳婦。明堂媳婦也回罵,雙方一高聲,在另一塊地裡挖紅薯的明堂就跑過來幫老婆,兩人像公雞啗仗一樣,脖子伸著往前撲。迷糊說:做啥呀,做啥呀,要打架呀?明堂說:你耍流氓,就是欠打!迷糊說:那你來,你來打,看你把老子毜咬了!竟然就解褲帶,手在襠裡掏。明堂一下子就撲過去,兩人抱在一起倒在地上,你翻上來,我又翻上來,從坡上滾下去,滾到那一堆紅薯邊,明堂把迷糊壓在了身下。地裡的人都不幹活了,站在坡上看熱鬧,還一哇聲喊:咬毜麼,咬毜麼!當迷糊尖叫了一下,明堂從迷糊身上站起來,人們才覺得出事了,不敢再煽火了,跑下來拉架,而迷糊的褲子被扯開了,他雙手捂著腿根,他的那東西果然被明堂咬了,沒有咬斷,牙印子上滲了血。
而站在人群裡也看熱鬧的來回,咚地一頭栽倒在地上,她的病又犯了。
咬毽的事讓古爐村人說了幾天,先是當笑話說,後來竟然傳到了下河灣和東川西川,就覺得丟人現眼了。天布和磨子到洛鎮去見武幹,武幹就提到這事真不真,天布說:是有這事。武幹說:人罵人說咬毜呀,還真有人咬毜啦!咬毜的人是誰?兩人一臉無光,沒有說是紅大刀的明堂。
迷糊在古爐村向來就是賴,誰也不怕,村人說他是毽咬腿。毜咬腿的人現在毜讓明堂咬了,迷糊害怕了明堂,再見到明堂就躲,而明堂不在就又叉著腿走路。生產隊裡幹什麼活,他就也去,去了還是叉個腿,然後就坐著不勞動,不勞動還得記工分。一些人有意見,磨子說:記就記吧,毜都讓咬了還不給人家記工分?
明堂倒一時成了角兒,紅大刀一有了活動,必然少不了他,他一去大家就說咬毯的事,說打人打臉,你往狗日的臉上打麼,咬那毜?明堂說:有毜才有勢,我看不慣狗日的在榔頭隊裡張狂,想去了他的勢!大家就起鬨說既然咬了咋就沒有咬斷,讓那狗日的徹底斷子絕孫。明堂才說了原委:那東西臭得很麼。
狗尿苔一直在恨著自己沒有看到那咬氈的場後,那天他是跟著長寬去犁地,長寬幹活是個死筋子,須要他把沒法犁到的地頭用钁頭挖了才收工,當他得到訊息跑到後窪地的時候,打架已經結束了。他只說榔頭隊會尋紅大刀的麻煩了,雙方擱不下了,至少,迷糊要報復了,村裡又要熱鬧開來,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村子裡一切安然。這日吃了午飯,豬也不喂,他就在巷道里轉,大字報欄上沒有新貼的紙,宣傳欄上也沒有新貼的紙,牛鈴也在那裡轉悠。誰家的孩子又拉了屎,在¨麼¨麼吆地叫狗,三隻四隻狗熱烈地說著話順了巷道跑。
狗尿苔說:沒啥事嗎?
牛鈴說:咋沒事呢?!
狗尿苔說:不文化大革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