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東西。善人低聲說:你這幾天吃肉啦?禿子金朝上翻白眼,說:吃啦,前幾天逮了個野雞,昨日又弄了個貓,誰知道從哪兒跑來的貓,肉發酸。善人說:你要忌口哩。禿子金說:肚裡餓著還忌口,見死娃娃都想吃哩。善人說。你得吃素,吃素是為了迴圈,你不吃那界物,就和界隔界,不吃肉,就和畜生野物隔界了。禿子金說:我吃了就是畜牲野物了,你罵我?善人說:我給你說病哩。婆的手就在拽善人的後襟。這一切支書都裝在眼裡,支書說:郭伯軒——!村裡人都叫善人,其實善人的名字叫郭伯軒。善人擰過頭來,說:我來啦。支書說:你來幹啥呀?善人說:來站的。支書說:來站的就站好!善人不說話,站好了。守燈細高細高的,斜著眼往牛圈棚那兒看,善人也往牛圈棚那兒看,那裡挖出的坑已經填了,新土明顯,牛都站著,頭朝東,尾巴朝下,只有那頭患牛黃的花點子牛還臥著。
狗尿苔來得晚,他是被霸槽叫住,呆在山門下,遲遲沒進公房場院。當支書通知窯場的善人來參加會,並要求站到社員們前,霸槽就估摸他也會被通知站到社員們前的,所以,他就硬拉了狗尿苔做伴,故意和狗尿苔說說笑笑,耳朵和眼睛卻留意著動靜。但是,沒人通知霸槽去站著,也沒人和霸槽打招呼,都臉定得平平的擦身而過,竟然連杏開只看了霸槽一眼也匆匆走開。狗尿苔輕聲叫:杏開,杏開。
霸槽回來後,杏開還沒有見過霸槽,她只說霸槽會找她的,卻沒有,她也就賭了氣,你不來見我,我也偏不去見你。在霸槽挖到了太歲,第二天村人都去喝太歲水,而且狗尿苔還告訴了杏開,杏開說:他呢,他的腿呢?!沒有去。現在,狗尿苔低聲叫杏開,杏開側著身子往公房院去,狗尿苔看見杏開怎麼不會走路了,胳膊和腿都是硬的,在路過那個小坎兒時差點跌倒,但她的辮子梢繫著手帕結成的花。狗尿苔真不明白杏開為什麼這樣,他看著霸槽,霸槽撇了一下嘴,他也就回應著撇了一下嘴。
滿盆沒有來,看來滿盆實在是來不了了,磨子站在公房門口,說:到齊,到齊,都到齊了麼?開會學習啦!這話明顯地是對霸槽說的,因為只有霸槽還在院外。霸槽就讓狗尿苔在前邊,兩人走了進來。
支書依然坐在那張桌子後邊,將旱菸鍋塞在煙包裡裝煙,不停地在裝,始終沒有把裝好的煙鍋取出來。從公房門口到院門口,地上坐滿了人,會遲遲沒開始,有人就嘁嘁啾啾說話,或者是誰又放了屁了,你罵是我放的,我罵是你放的,或者誰抱著的小孩尿下了,尿水像蛇一樣在地上鑽,踩著尿的指責小孩的媽,小孩的媽故意罵著小孩給指責人傷臉,而小孩尖錐錐地哭。磨子在呵斥:這是開會哩是過廟會呀?讓娃娃們都出去,出去!麻子黑和馬勺坐在一搭,麻子黑說:滿盆不在,招呼人的應該是你,他磨子在那招呼啥的?馬勺說:我才懶得招呼哩!迷糊開始攆著孩子們往院外去,有孩子不願出去,雙手拉著院門框,迷糊又扳孩子的手指頭,孩子罵:迷,迷!迷糊說:迷你媽的×!支書就把裝煙的旱菸鍋裝好了,放在桌子上,他咳嗽了。
支書一咳嗽,等於會議開始了,院門是咯吱關了,牛圈棚裡有了一個噴嚏,大家再不說話。
支書讓水皮來唸報紙。報紙上有長篇社論,唸完了,又念省上的檔案和縣上貫徹落實省上檔案精神的檔案,以及洛鎮公社貫徹落實縣上檔案精神的檔案。那份報紙放在了桌子邊上,禿子金趁水皮不注意,把報紙拉下來,摺疊著要墊在帽殼裡。旁邊的跟後說:那是報紙!禿子金說:念過了沒用啦。跟後說:會後支書要收回的。禿子金沒有把摺疊的報紙墊在帽殼裡,而放在屁股後,等著會散,支書不提說收報紙就可以帶回家了。狗尿苔看見禿子金把報紙放在了屁股後,用樹棍兒撥,撥了過來,卻被斜著坐的牛鈴用手壓住。狗尿苔說:給我!牛鈴說:給你婆呀?狗尿苔說:讓我婆給你剪個獅子。牛鈴抬了手,狗尿苔把報紙又摺疊了一下,裝進了衣兜裡。水皮還在唸檔案,念得很順溜,他並不像支書在唸報紙和檔案時那麼不斷地出現認不得字或者時不時把句子的節奏念亂,也許,水皮故意要顯示他的水平,越念越快,像簸箕裡倒核桃。人們就看著那兩片嘴唇,上唇短,下唇長,開合閃動,就想到州河裡昂嗤魚在吞食。土根低聲說:水皮唸了那麼多了沒有打一個咯噔。得稱說:嘴像刀子!扭頭看水皮的媽。水皮媽知道人們以羨慕的目光看她的,她並不回應,而是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兒子,說:這長的檔案!水皮念得臉上都有了汗,桌子底下的右腿支在左腿上,右腿在隨著聲調搖動,好像打著節拍。
水皮的那條右腿有節奏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