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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過這幾天,滿盆如果還不行,咱就重選隊長。天布點點頭,就問支書在鎮上開什麼會了,農忙天開會,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吧。支書就看了善人一眼,善人在擇韭菜。支書說:你也聽著。善人說:我沒聽,不該我聽的我不聽。支書說:要你聽哩,聽了提前給你提個醒。善人說:噢。支書就給天布介紹公社張書記傳達縣委的指示,說現在出現重大的特殊情況,城裡,包括縣上,都很混亂,學生不上課了,工廠也鬧騰得不上班了,都是要文化大革命呀。天布說:哎呀,這一亂會不會蘇聯就打進來呀?支書說:就是呀,咋能亂呢?天布說:不可能亂的,這天是共產黨的天,地是共產黨的地,文化要大革命還是小革命,共產黨還能收拾不住?!支書說:當然是,所以,指示上強調各級領導,縣上的公社的生產隊的黨組織一定要領導好這次文化大革命,不能偏離無產階級革命路線。天布說:公路上見天有串聯的,這是串什麼聯什麼的,文化大革命是咋一回事?支書說:就是運動麼。天布說:又要來運動呀?支書說:運動好麼,咱也習慣運動了麼。凡是運動,就是讓牛鬼蛇神先跳出來,他們暴露了,共產黨再收拾他們。咱古爐村有沒有什麼動靜?天布說:沒見啥異常,倒是霸槽不好好出工,整天在公路上招呼串聯的學生,噢,他還戴了頂軍帽,那軍帽是串聯的學生戴的,他戴上不知道要成啥精呀。支書說:我擔心的就是他支書突然歪了頭,說:誰在說話哩?天布歪了頭也聽,善人和天布媳婦也歪頭聽,善人說:是算黃算割。
算黃算割是在說話,一隻在村南口塄畔下的麥田說:算黃算割,咕!一隻在打麥場六升家的榆樹上說:咕,算黃算割!兩隻鳥離得很遠,但它們能說著話。
支書說:天布,你給我說實話,咱古爐村會不會也亂?天布說:這話我說不準。要亂,能亂到哪兒去,咱扳指頭一個個人往過數麼,開石家不和整天吵吵鬧鬧的,可他還沒個能在村裡鬧事的本事。土根,有糧,長寬是外姓,雖然對朱姓的夜姓的不滿,但他們都是手藝人,有意見也就是村幹部大小沒他們份,出外幹活少繳些錢的事。禿子金灶火能踢能咬的,可沒人承頭,他們也是瞎狗亂叫幾下就沒勁了。迷糊提不上串,鐵栓行運跟後護家又能咋?老順那不用說,馬勺磨子是有心計,但要說鬧事還不至於。就是霸槽和麻子黑,他們上沒父母,下沒兒女,又在外邊跑得多,是得留神著,要給他們多安排些事幹,有事幹了,出不了村,我想就不會有啥事。支書說:我為啥不讓賣瓷貨了,就是不想叫他往外跑,可他在村裡能老老實實掙工分?天布說:啥事情都是眼不見心不亂的,以前他再跑,沒介紹信沒糧票,還不是又回來了;現在只要公路沒了串聯的就好了。支書說:這咱管不了串聯麼。天布說:唉,縣上指示要領導好運動哩,他們咋不直接限制串聯呀?支書說:不知道麼。天布說:咋樣才不會亂呢?支書說:不知道麼。兩人就悶住不說話。
一隻雞戴了個大疙瘩的冠從門口光亮中走進來,進來也沒出聲,睜著眼睛看支書。天布媳婦說:這狗日的咋還沒進窩?啊支書,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給你打幾顆荷包蛋?支書說:我不飢。天布說:去打麼,支書從鎮上回來的,哪兒吃飯了?天布媳婦就去了廚房,善人說:我幫你。也跟著去了廚房。
在廚房裡,天布媳婦說:善人,你聽他們說了?善人說:聽了。女人說:真的要亂呀?善人說:是亂啦,前天下河灣有人請我去說病,下河灣就亂哄哄的。女人說:好好的日子麼,亂個啥呀!善人說:是五行亂啦。女人說:你開口閉口都是五行!善人說:這世界有五行,國家有五行,家庭有五行,性界有五行,心界有五行麼。現在外邊這麼亂,依我看是國家五行亂了,國家五行就是學農工商官,這是國家的心肝脾肺腎。工人居木位,主建造,精工細作,成品堅實,為天命,偷工減料,不耐實用,是陰命。官居火位,主明禮,以身作則,為民表率,以德感人,化俗成美,為天命,貪贓枉法,不顧國計民生,是陰命。農居土位,主生產,深耕增產,為國養民,是天命,奸懶饞滑,歇工荒地,是陰命。學居金位,以為人師表,敦品立德為主,教人子弟,出孝入悌,為天命,敷衍塞責,只講文字,不願實行,誤人子弟,是陰命。商居水位,以運轉有無為主,利國便民,貨真價實是天命,唯利是圖,以假冒真是陰命。人要是存天理,盡人事,不論哪一行,都是一樣的,哪行有哪行道,若是這行人瞧不起那行人,是走克運,國家元氣準不足。如果各守自己崗位,守分盡職,是走的順運,國家就必治。講道要往自己身上歸,先說自己是哪行,以往是以天命為主呢還是以陰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