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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舉著標語出現在杭州湖濱的公共運動場了。他標語上的內容,卻叫“抵制日貨“,和北京嘉平舉的,倒正好是一對。
已經在浙江第一師範學校就讀的杭嘉和,在杭城十四所學校的三千多名學生中,成了不大不小的學生領袖、新派活躍分子。而一向就有濟世之懷的領袖慾旺盛的杭嘉平,則心甘情願在遙遠北方的青年海洋中充當一滴小水珠。
嘉和進入“一師“的前一年,任教美術與音樂的李叔同先生已經削髮入山。在一師的大操場上,嘉和與他的同學們一起高唱“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看著那個個子高高的說話慢吞吞的校長經亨頤走來走去,心裡充滿著完全與茶莊茶樓風馬牛不相及的神秘的新鮮的氣息。他開始寫白話詩,畫人體素描,接受各種主義的宣講,還在學校進行勤工儉學。他的一位慈溪同學,把本家鄭世表所著的《乙已考察印錫茶土日記》借給了他看,倒引起了這位熱愛自然科學的五四青年的興趣。
他對鄭世橫這個人從前毫無瞭解。只知道1905年,當時的清政府南洋大臣、兩江總督周薄派了他以及翻譯、書記、茶司、茶工等人去了印度、錫蘭,考察茶業,故有了《乙已考察印錫茶土日記》一小冊,冊中有這樣一段話,使杭嘉和大為欣賞,曰:“中國紅茶如不改良,將來決無出口之日,其故由印錫之茶味厚價廉,西人業經習慣·且印錫茶半由機制便捷,半由天時地利。近觀我國製造墨守舊法,廠號則奇零不整,商情則渙散如故,運路則崎嶇艱滯,合種種之原因,致有一消一長之效果。“
嘉和邊讀邊唱然長嘆,中西之一消一長,何止茶界,實在是國力的一消一長啊。
父親杭天醉在家中把從前的書房闢為禪室,有事沒事,在裡面飲茶打坐,又為這禪室取一名,曰“花木深房“。嘉和沒有多少心思去思考他的父輩——從前父親是這樣愛熱鬧,唯恐天下不亂。他那時倒彷彿不如現在這樣離茶更近更親切呢。
看到了放在紅木桌上的鄭世磺的書,杭天醉順手一指,便說:“這個人,我曉得的。光復前四年,在南京霹靂洞建江南植茶公所。“
然而鄭世橫在霹靂澗設立的江南植茶公所,辛亥之後便停了業。直到1914年,北洋政府的農商部商業司,將湖北羊樓洞示範場改辦成了試驗場。與此同時,雲南有個叫朱文精的人,成為赴日本學習茶技的第一位華人;1915年,北洋政府又在安徽祁門南鄉平裡村建立了農商部的安徽示範種植場;1919年,浙江農業學校又派了上虞人吳覺農等去日本學茶。
杭州人氏杭天醉本人對這一中國近代茶業科技時代的到來,並非毫無知覺。他曾經給在北京執教的趙寄客寫過一信,希望他在可能的情況下把嘉平送到國外去留學。趙寄客卻急信一封前來尋訪嘉平的下落。原來嘉平自從結識了一群無政府主義者之後,便三日兩頭不回趙氏公寓。五四運動爆發以後,他就乾脆失蹤了。沈綠愛一聽,急得連喊帶叫,沈綠愛隨著年歲的遞長,性格變得越來越焦灼,和杭天醉性格越來越沉默,剛剛走了一條相背的道路。沈綠愛越叫,杭天醉就越不屑於和她對嘴。直到她叫累了,才說:“你叫什麼?問一問嘉和,不是什麼都明白了!”
果然,嘉和已經接到嘉平的信,他正從北京動身回杭,決計做一把“運動“的火炬呢。
嘉和穿著長衫,卷著袖子,吃飯時風捲殘雲,說話又多又快,一副天下已經交給他們負責的神情。因為從未有過的激動把他搞得手足無措,看上去他甚至有些戲劇化了。他走進走出,手裡老是提把斧頭,目光從極似父親的似醉非醉,變得炯炯有神。猛一眼看,甚至眼睛都變大了。他驕傲地舉著利斧,說:“我們正在做木籠,誰還敢再賣日貨,就叫誰站在木籠裡遊街示眾!”杭天醉對著這個變了一個人似的狂熱的大兒子說:“你不用找我,我家有日貨,你只管燒了便是。”
嘉草捧著一堆衣服,說:“媽說這全是日本料子做的衣衫,怎 麼辦?”
嘉和說:“這些我們家都不能要,嘉草,你快把我床下那雙東洋產的皮鞋拎了來!”
嘉草說:“我記得這鞋是大舅送的,你一雙,爹一雙。”
嘉和便看看天醉,不吭聲。杭天醉皺了皺眉,揮揮手:“我原來就說不要的,拿走了才清靜。”
正說著,綠愛拎著箇舊的柳條箱子出來,開啟一看,手帕、草鞋、襪子、毛巾、肥皂、藥品、鞋子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東西。綠愛倒是去湖濱運動場看過熱鬧了,所以愛國熱情陡然高漲,穿件單布衣,套件小馬夾,身上還流汗,說:“不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