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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弟兄在塔下盤桓,卻見數名白髮老姐正在挖那塔基角。趙寄客笑曰:“雷峰塔也是倒黴,說是鎮了白娘子,大家就都咒它,又挖了它的磚去逢凶化吉,豈不又成寶貝,雷峰塔也是左右為難了。”
“何時你也有了這種雅興來指點湖山?”杭天醉衝了他一句。
“你也不用牢騷滿腹,我這次北上,你若有心,與我同去算了。”
黃昏裡杭天醉的目光亮了一下,又淡了。半晌,才說:“我是沒勁了,兩個兒子中你挑一個去吧。你挑誰生的我都沒想頭。“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若說不出這句話,不妨我替你說了,你實在想帶了她去,我也不攔。我已經想透想空了,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他的臉上立刻結結實實捱了一記大耳光!倒把他打愣了,打笑了,說:“這倒像是因果報應!她打了你的!你便打了我的!哪一日我再打了她的,我們就算是一個輪迴了。”
趙寄客一隻拳頭握得緊緊的,咬牙切齒說:“你當我趙寄客不是血肉之軀,沒有膽量!趙寄客什麼事情不敢做得?難為是你的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就跑到塔下湖邊,扎進西湖,用他那一隻獨臂在水裡撲打起來。
他水淋淋地從湖裡上岸時,暮色四起,只見天醉正坐在柳下等他。手裡還捧著那隻曼生壺,見了寄客,舉了舉壺,說:“內清明,外直方,吾與爾偕藏。”
“滾!”他吼道。
杭天醉道:“我想來想去,還是嘉平跟了你去,把嘉和給我留下吧。忘憂茶莊,日後靠的還是他,我是決計不管了。“
趙寄客理都不理他,管自己穿衣服,要走。被杭天醉攔住了,說:“就讓嘉平去了吧。”
嘉平跟著趙寄客北上那一日,全體去了火車站送。嘉平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只記得那北京二字。嘉和微笑著,心裡淒涼委屈,滿腹愁腸。趙寄客拍著嘉和肩膀說:“你這孩子溫文爾雅,心地善良,委曲求全,為人重信義,守諾言,是塊當先生的好料子。只是忘憂茶莊將來怕是要你多擔一點。嘉平跟著我這樣一個江河湖海的人,將來又不知浪跡何處呢!”
嘉和迷茫地看著趙寄客,看著他說話時癱瘓灑灑的神情。連那一隻空蕩蕩的袖子都晃盪著,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揚長而去的架勢。他不由得再看看綠愛媽媽,她依舊那麼冷漠高傲,她說話時熱烈如火,不說話時卻又那麼冰冷似鐵。她身上不見一絲的離別的隱情,嘉和無法想象赤木山之夜了,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個春夢。
突然,拿著《申報》的嘉平叫了起來:“獲獎了!中國獲獎了!獲金獎了!“
大家亂紛紛地都湊到報紙上看,從舊金山傳來的訊息告知,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中國有七個茶品獲得了金銀獎,其中惠明茶果然獲得金獎!
這巨大的喜悅,把暗淡微妙的生活,一下子衝出了彩虹。別離之際的汽笛奏鳴著,聽上去,也不再那麼悽婉。這個世界不再是那麼一成不變,隨時都會有什麼出其不意的新事件湧來——然而,除了靜候等待,留下來的人們,還能幹什麼呢
《茶人三部曲》
第一部:南方有嘉木
第二十五章
1919年5月4日,在北京,只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天,涼爽颳風的日子,比中國北方大多數春天,稍少了些雲彩。
下午一點三十分,三千多學子聚集在了天安門廣場。他們大多數人穿著前一輩文人學士的服裝:帶襯墊的短上衣與絲綢長袍,有的人還戴上了西方圓頂硬禮帽。十三個學院和大學的代表們鬧熱了京都,最後到達的是來自北大的學生領袖們。他們因為被警察和教育部所勸阻,竟耽誤了趕來的時間。
廣場上召開了群眾大會,訊息是昨日夜裡在北大就公佈過的,趙寄客和他的浙江同鄉邵飄萍一起參加了集會。來自歐洲的訊息警告中國人,山東省的主要港口和1897年以來德國的海軍基地青島,有被移交給日本的可能。法、英、日的秘密協定,使矇在鼓裡的中國青年震驚與恥辱之心爆發。
下午兩點整,遊行的學生向著外國使館區出發,十七歲的江南少年杭嘉平激動萬分地尾隨其後,情急中掉了一隻鞋子,他也顧不得拾了,赤著一雙腳,喊得喉嚨充血,眼睛出淚。他和他的朋友們舉著的標語牌上,寫著“還我青島“的口號。他們散發題為《北京全體學生宣言》的傳單時熱淚盈眶,使得他們面對市民呼籲時埂咽而不能言語。
僅僅過了八天,同樣只有十七歲的杭嘉和,便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