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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就一瀉千里地垂下來,在風中一飄一飄吊死鬼一樣。
熊貓沒有多話,爬上來在我旁邊張望四方,望了一氣沒結果,也爬下來把自己掛著。這遊戲我們很小就會,那時叫倒掛金鐘。我們兩個鐘相對無語,直到後來我的眼睛進了雪花嘩嘩流淚時熊貓才指著遠處說,“你看,那是誰?”
我心中突然一陣痙攣,緊張得不敢看那個遙遠的背影。
等那影子轉過身時我才看清,是一個女孩子,我已經忘了她的名字,只記得她的外號叫純平。她穿得很單薄,夢遊似的一個人在雪地徘徊,這個季節,實在是不該穿這麼少。心中悵然若失,因為有夢,所以必須承受失望的痛。憐歡敢念名?呼歡不喚字。那個名字已不再屬於我。可是也莫名其妙地舒服了一點,儘管我現在很想去擁一下她瘦削的肩,我想她是會明白的,忘了誰說的了,只有女人才能瞭解女人。可是她大概不會願見我,儘管我們並沒有公開衝突過。
Everybodyissomebody’sfool。每個人都是某個人的凱子,流著淚在地獄裡仰望天堂。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變成傻瓜的那一天。因為要成正果,必先經歷八十一難,而天下又哪有不散的宴席?
我們每天都賴在籃球場邊,玩玩看看。籃球場上很空,除了掃地的大爺就只有我們倆,有時純平會來,但她離我們很遠,行同陌路。有時我看著她淡漠的表情,會懷疑那是不是高中時代和我冷戰了一年半的女孩?球場上的人來了又走了,逝去的終將逝去,殘存者仍要繼續生活。熊貓每天不發一句怨言地陪我挨凍,好姐們兒。她只問過我一句瓊到底有什麼好:“這麼多天你還忘不了?”我看著她,張開口卻無話可說。我忘不了他,卻真不知道為什麼。
老許不時打電話過來,我不想讓家人多想便草草聊幾句結束通話。他很有耐心地細訴離別,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偶爾也插幾句。可是我說的他不懂,他說的我又不想聽。
有時我說著說著聽他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會突然覺得煩躁,於是我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我該吃飯了。他聽了就說,好的,吃好一點。然後我一身輕快地扔下電話。
那一次我和熊貓在家裡玩街霸,許磊突然打電話過來。我嫌煩,問問也沒什麼事,很快掐了。許磊挺委屈,又打了一次,大聲問我:“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我皺皺眉頭想這人怎麼這麼煩?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撩了。許磊不停地打來,我沒有接,直接掐掉。
我爸媽估計是看出了一點端倪的,有一次媽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誰啊這是?老打電話過來。”
“同學。”我低頭吃飯。
媽掃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
熊貓也看我,我低了頭想想這半年的事情,忽然覺得很亂。
其實我自己也在奇怪,我都幹了些什麼?我們都幹了些什麼?
老話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所以我感覺自己還沒滋潤幾天的時候,寒假已經逼近尾聲。老媽看我的眼神日益沉重,得空兒就拉著摸兩把什麼的,讓我很不適應——高考那年差點逼死我,現在才良心發現你早幹嗎去了?不過看在媽每天都變著法兒地做好吃的份上我就原諒她了,學校哪能這麼撒開了吃啊?
最後那一夜媽擺的飯足可以撐死一隻大象,而且飲料酒水全齊,讓我想起《水滸》裡監獄的送行飯,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那麼豐盛的菜餚反而搞得大家都很傷感。媽開始回顧我的成長史,兩歲得肺炎時怎麼輸液,我怎麼哭,她怎麼心如刀絞說得眼淚汪汪。爸一臉苦笑地連連抽菸,也沒批評我消費超支的事,只說快吃快吃,還替我檢查了好幾遍行李。我喝了兩杯也沒人管,酒足飯飽後我趴在床上昏昏睡去,再一次重溫了那個做過無數次的夢:我腳下是一條極窄的小路,好象只有不到一尺寬,路兩邊是看不到的萬丈深淵。風從遠方來,卷著許多難以分辨的碎屑我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間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拉住了我的腳腕,我急忙收腳踩在小路邊,可是路很軟,我一腳踩塌了路的邊緣,我奮力掙扎著逃跑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摔倒醒來時爸正在喊我,老頭在門外一個勁兒喊蓓蓓,蓓蓓,怎麼的?怎麼啦?我喘了一會兒回過神來,說,沒事,做了個夢。老爸唉聲嘆氣地說,你剛才一直叫,一直哭,把你媽快嚇死了。我心裡一酸,心想,還得是親生的,有爸媽疼。
第二天上路前我接到老馬的電話,“你幹嗎呢?快點兒回來,我們餓得不行了,多帶吃的。”我笑,“好了我就回來了。”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