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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忠庭道:“時辰已不早,我們早早趕路為是。今晚天黑前必得到了繁峙城。”臨行,李樹春掏出一兩銀子,交給無緣,權作佈施。
出山門時,嶽振江對李樹春道:“你且看那老僧,卻是怪異。”
李樹春一掠頭,見那中年僧人站在北院門旁,手心裡捏了一串佛珠兒,儘自扒拉,卻一聲不吭。
李樹春苦笑道:“世上怪異之人多了,怪異之事也多了。你沒發覺,天下處處熱鬧至極,偏一進這寺院竟無緣無故斂了血性、安穩靜思,豈不更是怪異?”
兩人哈哈一笑,聯袂而出。
漸近日沉,五人進了繁峙縣城。從南門入得裡來,眼見正中軸線上順治五年被大火焚得一空的鼓樓卻已修繕一新。看那街上,雖近掌燈時分,卻是熱鬧非凡。沿城門下新順街一帶,兩旁市集林立,賣刀削麵的、代州辣條的、熱炒麵皮的、現拌雞絲掛麵的,小吃攤檔鱗次櫛比,更有那賣烤雞、烤鴨、烤紅薯、烤全兔的,此時紛紛在店前支了鍋架、鐵爐子,煙熏火燎,偏那香辣味兒漂得滿街。
範忠庭道:“眼見這繁峙城是一天天熱鬧了,聽我爹說,原僅在西順街一帶,現下卻是成了全城的氣象了。”
嶽振江道:“少東家有所不知,現下說整個代州境內、三晉大地全民皆商亦不為過。想我百姓生計,原不過指著那銀錢過日子,經商來頭大,又快,手裡有了銀錢,吃喝無優,如此光景,我就日怪,偏就咱山西人識得麼。人道士農工商,商在其末,卻拼了十數年光陰,讀那聖賢書本,即算入得仕道,還不為生計奔忙?原有這個結果兒,倒不如直接經商來得痛快,少走了多少彎路。”
李樹春搖搖頭道:“理是此理。然這人世承了孔孟之道,以致書明理為榮耀,便有了多少天下人等拼卻了性命也要入得仕門,並以此為一等光耀祖宗門第之事。可見,名之榮,甚及天下萬事萬物。”
範忠庭道:“古人道: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為何天下人識得名份,不識利誘?這權且奇了。”
李樹春道:“這便是歷代君王的宗旨。且想,利誘放之四海,天下莫不動盪不安,且一味爭利,便可有手段不擇、名份不顧的兇險,且利誘之下,忠君孝祖、人事規範便自無章節,顯不利君王治理,這便是我等為商者不入流之根本;統一治本,必得有順理明勢的通道,便遵了孔孟之道,齊家治國平天下,核定榮恥,規範尊卑,故可有安定之勢、臣民之分。正是循了這個理,這天下百姓方有樂業安居的態勢。貧是貧了些,卻少了多少事。觀這天下,多少亂事不是富者強者尋出來造出來的,渾不過也是大者爭王、小者爭候。到頭來莫不是為了那權杖,權即是利也。”
賀雲鵬奇道:“我等商民且是奔這利誘,為何尚自安定?卻未曾亂了?”李樹春道:“講利,必得以義制利;義字當頭,這利便有了章程可循。便如我范家基業,如若沒有那苛刻之規,何來這商家繁榮。”
範理陽馬上一抱拳道:“李掌櫃一番名利講道,令我如茅塞頓開。”
李樹春搖頭道:“粗淺見識,本不堪用,但這卻是我商規入門首要。你等年輕有為,大有宏圖可展。想那芸芸天下,商機無限,創一番大業必有一番大章程。可惜我等已至暮途,想不得商業之大,究竟大到什麼度量;想不得機緣之廣,究竟廣到何種天地。但,總是一條,脫不得一個義字。所以,為名,以權為首;經商,以利制衡,卻是古今不變之理。”
說話間隙,不覺已轉至西順街。建立於順治十一年的范家“天原成”鋪店正位於西順街繁華所在。
接到信報,“天原成”掌櫃鄭關松早已站在門前,等候多時。
鄭關松一抱拳,並不答話,將一干人接進鋪內。號上效勞早將馬牽入後院。
範忠庭從鋪上要過帳薄來,邊記邊對鄭關松道:“鄭掌櫃,連住帶人吃馬嚼照五兩銀子標準。”范家商鋪之規,凡商鋪上下人等,出門但凡吃住鋪內,均登記入帳,由鋪內供應,饑荒年底在結帳時一併由範東家從股金、傣金中一併扣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義白吃白住,包括東家亦不例外。這是范家鐵規,鄭關松自不理會。
飯間,範忠庭向早已風聞的鄭關松詳詳略略說了些大致情形,便安囑眾人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用了早飯。鄭關松牽馬將一干人送至南門外滹沱河邊。範忠庭卻一撥馬頭,向東疾馳。眾人料是前去祭奠賀計生,便不說話,齊齊跟進。
賀掌櫃墓建在滹沱河邊的一片楊樹林裡,是賀家親戚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