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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夥計兒早一溜煙兒跑進來,頭上滿是汗漬。
“各位客人,有何吩咐?”
賀雲鵬問道:“那樓下何事,這般雜亂?”夥計抹了把臉,笑道:“爺有所不周,今日‘大通莊’糧鋪彭大掌櫃在御河西又開一個莊子,名兒也自取了,叫什麼‘大享莊’。今兒作東邀了大同名流在此聚會,並與數月前放出風兒,誠聘熟知書法人才撰那店名,誰的字大夥兒公認了,不惜重金。”
範忠庭噢了一聲:“原是這事。”
晉商開店,極重店名;鋪名好,可寓示生意欣欣向榮,蒸蒸日上;字寫得好,亦示頭面風采,芳流百世。因此,晉商原是極重這店名的書寫。
賀雲鵬笑道:“彭大掌櫃?可是當年名譽大同府的彭百萬彭世農?”夥計點頭道:“不是彭世農,遍觀大同直隸一帶,誰還有膽敢稱彭百萬。”
眾人聽得一陣咋舌,姜獻豐道:“既叫彭百萬,似是身家貴重,有得極多銀錢了?”賀雲鵬道:“彭百萬,其身家卻何止百萬,彭家祖上從明初至今歷來以經商為業,經數代人滾動累積,現僅大同便有商鋪不少二十餘家,以煤炭、糧、油、木材為主,掌管著本地近三分錢貨通暢,這尚不算在太原、直隸等地開的鋪店。百萬已是本朝初年的名號,現下,總有數百萬資產。”
姜獻豐大驚道:“世間竟有此等豪富!”
賀雲鵬笑笑道:“姜大哥難道沒聽說,商海茫茫,原是藏龍臥虎,不可限量。縱觀咱山西地面,不管在哪時哪地,你道那街上,儘自匆忙,卻難料其間竟有一二懷揣萬金之人,自不可小覷了去。這彭世農,我朝入關初,便有個事兒。”範忠庭興趣極大,問道:“何事?”賀雲鵬道:“當初,攝政王多爾滾率兵西下,經大同,因隨從護架規模極大,竟無處落腳。後來有人支了個地兒,你道何處?正是那彭家大院,數百人的護架進了那院,大門一關,竟是紋絲兒不響,甚大氣派!”
範理陽奇道:“數百人,竟是比得我半個天延村大小了!”賀雲鵬道:“有過無不及。”範理陽躍躍欲試道:“我們何不下去看看此等人事頭臉來,不定我等此輩也有這等闊綽;即便沒那命運兒,沾沾福氣也是應當。”
當下,賀雲鵬便問那夥計:“不知這彭世農來了沒有?”那夥計道:“來了,當廳便是,餘外還請了十數人的評判,為字好字壞作評。爺們,下去瞅瞅熱鬧也好。這彭百萬出手極是闊綽,三個字就是三百兩的價碼兒,一字百兩!天可憐見,抵得上我這一輩子的想望了!”
賀雲鵬道:“我們下去看看!”範忠庭道:“一睹百萬風采,這大同當真不枉來得了。”李樹春催促道:“走,走!”
一行人下得樓來,沿正門對過敞了一大北門。裡邊卻是一寬闊院落,院內早聚了一圈人,約在百人上下。透過人縫,正中臺上擺了一張桌子,椅子正中坐了一位年約五十,身穿藍綢緞袍兒、頭戴一六合統便帽、額頭飽滿,闊臉聳眉,唇下留一叢略顯花白鬍子的老者。兩邊倒八字排了兩張桌子,端坐著幾位士紳模樣的或年長或中年的人物,兀自端座不語,眼光紛紛看著那臺下。
賀雲鵬小聲道:“想那正中必是彭百萬了,兩邊或是評判!”範忠庭點點頭道:“想來正是。你且看那臺下!”
幾人撿了人縫擠得前來,方見那臺下兩邊各並排擺了兩張條桌子,桌上筆墨紙張一應俱全。此時便有六七個各式人等正或握筆凝神,或額首細思,或張目四顧,不一會,便紛紛奮筆疾書。少頃,早有幾個夥計早按順序將那墨筆呈上臺前案頭,幾個評判一一拿起,細細評味。
臺下,一時俱寂,都直愣愣挺了耳朵聽那判詞,無不興奮莫名,直要看那三百兩銀子花落誰家,卻比自個得了般還要上心。
“左雲州秀才張信仁!”夥計站得臺前一聲吆喝。
左首桌前便有一位老者站起,手捧張信仁那字,上前道:“彭東家,這張信仁乃是小篆,觀這筆下,自有繁複怪異之處,字型亦是均勻對稱,卻少了些整齊劃一之感,且不可取。”
臺下那張信仁便暗自垂了頭,苦笑著融入人群。
“大同舉人劉談秀!”又是一陣吆喝。
又有一位四十歲的中年人站起,手捧劉談秀的字,道:“劉談秀寫的乃是草書,看這行筆之間,透了隸書的波磔,點劃之間映帶連綿,一筆可成,卻少了些端莊肅穆,掛之殿堂,實有不妥。”
人群一陣笑,那劉談秀便也掩了臉一頭扎入人堆。
餘下人等,莫不從用筆、結構、章法及神采、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