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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這麼浩大的工程,更何況要根除內心的一個心結呢。”

我看著逸晨。

他說:“殊非易事啊。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

我們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我要消除對於往事的心結,也就像要清除這羅盤葵的根系一樣,複雜而艱難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現在意識到,逸晨先生也許不是隨意地對我說起羅盤葵的移植。他也許就是想要引導我來看看這盤根錯節的地下世界,這也就是我們糾結紊亂的內心世界吧。

我心裡湧起深深的感謝。

(三)

大自然永遠是我們的老師。

在一切事物上,都在對我們施以教化與啟迪。

但看我們有沒有這樣的靈性,有沒有這樣的慧眼,可以看到它無字的教化,可以聆聽到它無言的教誨。

第九百五十六章 春夜輓歌

(一)

氣溫進一步回暖,屋頂上的冰坡不斷退後,整夜屋簷下都響著冰稜融化的滴答水聲。就連晚上也可以出門散步了。

森林裡的各種動物也活躍了起來。

日落以後,林間小路上煙霧瀰漫,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對花尾榛雞飛起來。整片樹林都在暮色中嘰嘰咕咕地說話。

初春季節裡的花尾榛雞,充滿了渴望交流的激情。它們特別喜歡聽長笛吹奏的聲音。

我們常常以此逗它們取樂。

每每沈先生在營地裡吹起銀色閃亮的長笛時,花尾榛雞們便會從雪地冰層上搖搖擺擺地跑來,停在我們營地的大門前和土牆上,歪著頭傾聽一會兒,發出各種低吟和評論,與笛聲遙相應和。

有時,它們跑得如此之近,幾乎伸手便可捉到!

真是很感動它們這麼信任我們。

夜晚的天空,濃雲飄散,再現繁星燦爛。

夜晚的森林,嚴寒消散後,則變得殺機四伏。貓頭鷹每天都在林子的深處,唱著四三拍子的詠歎調,哀嘆生命的無常易逝。

逸晨先生聽到這悽婉的詠歎,便會感慨說:“身為禽獸,難得善終啊。”

伴隨春意的到來,傳統的狩獵季節又要開始了。

鎮子上的遊客人數正在逐漸增多。

冬季的蕭條和安寧,日漸隨風遠去。

春天空氣裡萌動著的勃勃生機,也吸引著我放下案頭的寫作,更多地投入戶外活動。

沈先生老是覺得我整個嚴冬貓在小屋裡埋頭寫作的時間太多。他反覆地提醒我說:“薇羅裡卡,你是來營地度假的,不要總是像還待在寫字間那樣玩命地工作。”

他說得很有道理。我也覺得這些埋頭寫作的日子,看上去太不像是度假生活了。

然而,寫作這個故事,對我來說,卻並非“工作”二字所能含攝。

它是我畢生的夙願。是我獻祭自己的一樁聖事。

(二)

我喜歡在祥和的月圓之夜,和逸晨先生走出度假木屋去鎮子周邊散步。

我們隨意地閒聊著,凝視著皎潔的月色,還有被月光洗滌過的雪地。

逸晨很感慨冬去春來的種種變遷中蘊含的時間飛逝。

他告訴我,古書上說:一塊地你種上六年,第七個年頭讓它休閒,如此一輪七年,輪過七回,就到了你的五十歲了,那一年,就叫做禧年。

他說:“不知不覺,童年、少年、青年、中年,都已經過去了。兒子都快長成小夥子了。而我,也很快就要到自己的禧年了。”

是啊,就連我,也已經活過了你去世時的年歲。

我現在的歲數,比你還要大了。

我們站在鎮子裡的一處高坡上眺望遠方。

夜色中的城郊,縱目望去有三重亮光:上面是藍瑩瑩的星斗,地平線上是大城市裡居民區較大的昏黃燈光,近處是冬湖上漁人的幾近紅色的盆火。

湖水快要融冰了。

逸晨先生說,這幾天,他正在讀傑克。倫敦的荒野小說,也在重讀魯濱遜漂流記,重溫人類與荒野和諧共存的那些時光,心中頗多感慨。

他說:“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變得與大自然誓不兩立,一心否認自身就是大自然的子女和大自然的一個微小部分,一心想要做大自然的主人,把大自然踩在腳下,任意掠奪與蹂躪。”

逸晨說:“你看,那邊城市的燈火,越來越密集和燦爛了。城市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留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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