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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與其他宮女奮力將腿腳發軟的覺禪貴人攙扶起來,說要送她回帳子裡去歇息,那一邊納蘭容若策馬帶著受驚的沈宛到了近處,也瞧見這邊的動靜,但此處皆是後宮女眷,容若不便近身,派了旁人來探問是怎麼回事。
他小心翼翼將沈宛抱下馬,嗔怪道:“我若沒經過這裡,你可就要出事了,不會騎馬不要逞強,將來等我得空教你,你若喜歡,我再給你買一匹上好的馬養著,這裡的馬都野得很,你駕馭不了。”
沈宛嫣然一笑,似乎並沒有被嚇到,反而歡喜地說:“在這裡若不騎馬,還有什麼樂趣,你既是帶我來散散心的,就不要拘束我,給我挑一匹溫順的馬才是正經。”
說話間御前侍衛曹寅的妻子李氏笑著迎過來,容若與曹寅是莫逆之交,兩家少夫人時常往來,但在京時礙於情面,李氏和沈宛並沒見過面,倒是走這一遭,容若託她多多照顧沈宛,李氏亦是漢人,一路彼此照顧,與沈宛還算投緣,此刻正笑著:“弟妹就是好強,把我給嚇得不輕,咱們安安生生找別的樂子去,好些娘娘福晉都是自小騎馬的,咱們比不過。”
沈宛笑說她騎馬也不是為了和誰比較,只是覺得有趣,正說話時,派去打探方才什麼事的人回來向容若稟告:“回大人的話,方才是覺禪貴人暈倒了,此刻已經送回帳子裡去。”
容若倏然蹙眉,沈宛亦是聞言便看他一眼,旋即笑著挽起李氏的手徑自走開:“我腿上擦傷了,嫂嫂那裡可有膏藥。”
只等沈宛從面前閃過身子,容若才回過神,叮囑一句不要她再騎馬,便該回去做他的差事,此處多事女眷,他本來就不該來的。
且說覺禪氏回到帳子裡,佟嬪好意要為她請太醫,覺禪氏極力婉拒,不多久佟嬪又被其他人邀出去,總算給覺禪氏半刻清淨的時候。而她剛才被香荷攙扶著回來,轉身的一瞬見到沈宛與容若說話的模樣,離得遠尚不能看仔細眼眉容貌,可便是這般遠觀,也讓她心內震了震。
都說江南女子真絕色,只是看了沈宛那一眼,覺禪氏便覺得《洛神賦》中所云:“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真有其事。相形之下,她也好,周遭那些鶯鶯燕燕的年輕女眷也罷,一個個都是庸脂俗粉,一個個都媚俗不堪,她只是那樣一笑,便美得不可方物。
難怪,容若會一見傾心,難怪,為了她容若能做出這麼多悖逆禮教人倫的“荒唐事”。
“主子,您怎麼了?是不是太醫說的水土不服,可都來了兩三天了,您這會兒才水土不服嗎?”香荷關切地問著,蹲在地上使勁兒抬頭看主子低垂的面頰,忽而驚訝起來,“主子,您怎麼哭了?”
覺禪氏恍然醒過神,抬手抹掉不知幾時落下的眼淚,敷衍著說:“我不大舒服。”
“那您歇會兒吧。”香荷不敢追問,她家主子向來有傷春悲秋的毛病,她猜想大概又是為了什麼感懷了,麻利地伺候她歇下後,便退了出去。
可覺禪氏哪裡睡得著,滿腦袋都是方才的一幕幕,曾幾何時她也與容若騎馬踏青,猶記得他偷偷帶自己頭一回騎馬時,被長輩責備的事。往昔歷歷在目,只是如今再能與他一同騎馬的女人,不是自己了。
然而清淨的時刻很短暫,女人們騎馬盡興後,說是來探望覺禪氏,卻聚在這裡自顧自嘰嘰喳喳說閒話,覺禪氏背過她們不想聽,可還是一字一句的鑽進耳朵,特別是提起“那個漢人女人”時,更是聽得格外真切。
有人說:“咱們旗人不能與民人通婚,那個漢人女子被納蘭大人養在外宅,應該是沒有名分的吧。”
另則說:“聽說是皇上默許的,所以明珠大人也不能怎麼樣,前陣子不是鬧的笑話,說明珠夫人去看孫子,被撂在門外麼?”
便有人唏噓:“這個女人真厲害,果然說她妓子出身是真的,那種地方的女人,每天哄著那麼多男人,哪個不厲害?”
“不是說賣藝不賣身?”
“誰曉得賣不賣,娼門出來的東西,能有幾個乾淨的?”
這些譏諷挖苦的話,如魔音繞耳,刺激得覺禪氏幾乎奔潰,一向隱忍的她竟霍然坐起來,對眾人道:“我實在是不大舒服,姐妹們若要閒話,可否換個去處?”
佟嬪見她如此,忙招呼眾人離開,女人們雖奇怪,也不好拂了佟嬪的面子,只等熙熙攘攘地散了,覺禪氏才如虛脫了一般跌下去。
帳子外頭,僖嬪帶人路過此處,見這光景,喚過近身宮女耳語幾句,宮女為難地說:“娘娘,這樣不大好吧。”
僖嬪卻冷笑:“她好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