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子,眼睛大睜著,嘴唇翕動著,臉上淚痕交錯,浸透著淡紅的血色。她的雙眼盈盈欲泣,淺紅色的淚滴在小手上留下點點斑痕。她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沒有看見似的。她把頭髮由前額攏向後邊,身體伴著一陣幽長低沉、欲訴欲求的抽咽顫動著。‘路易……如果我失去了你,我就一無所有了,’她喃喃道。‘我情願不做這樣的事以挽回你的心,可是我無法挽回了。’她用雙臂繞著我,爬到我懷裡,在我的心口嗚嗚地哭起來。我的雙手不願去撫摸她,但卻不由自主地把她摟住,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離了你我無法生活……’她喃喃私語,‘如果沒有你,我寧願死。我會像他那樣死去。我受不了你用那樣的眼光看我,我無法忍受你不愛我!’她啜泣得越發厲害,愈加痛苦,直到我最後低下頭,親吻了她柔軟的脖頸和麵頰。冬天的果子。生長在魔幻樹林裡的果子。在那兒,果子永遠不會從枝頭落下,花兒永遠不會凋落,永遠不會枯萎。‘好了,我親愛的……’我對她說,‘好了,我的愛……’於是我輕輕緩緩地搖晃著懷裡的她,直到她打起瞌睡來,嘴裡絮絮地說著我們會有的永久快樂,永遠擺脫了萊斯特的羈絆,可以開始我們生命的偉大曆險了。
“我們生命的偉大曆險。如果你能夠活到世界末日,那麼死又意味著什麼呢?而且除了一個片語之外,誰又知道究竟‘世界末日’是什麼?因為誰又知道世界本身是什麼?我已經活了兩個世紀了,看見幻想一個接一個地破碎,而我永遠年輕也永遠古老,不再擁有任何幻想,一分一秒地活著,像一座銀鍾在虛空裡嘀嗒嘀嗒地走著:妝扮過的面孔,精雕細刻的指標沒人看見,面前也沒有任何人可看,被一種不是光的光照著,就像在創造光之前上帝憑藉其創造出世界的那種光。嘀嗒,嘀嗒,嘀嗒,如鐘錶一樣準確,在一間像宇宙一樣巨大的房間裡。
“我在街上走著。克勞迪婭已經殺人去了,她頭髮和裙子上的香水味還停留在我的指尖、外衣上。我的視線遠遠地投向前方,像燈籠發出的蒼白的光。我發覺自己在大教堂外面。如果你能夠活到世界的末日,那死又意味著什麼呢?我在想著我弟弟的死,想著焚香的氣息,想著玫瑰花圈。我突然有了一種衝動。想進入那葬禮的房間,聽聽女人們高低起伏吟唱頌歌、撥動念珠的聲音,聞聞蠟燭的味道。我還能記得那哭聲,清晰分明,好像能夠觸控得到,彷彿那只是昨天的事,就在那門後。我看見自己快步走過一條通道,輕輕地推開了門。
“大教堂的正門矗立在廣場對面的巨大陰影裡,但門是開著的,我能看見裡面柔和閃爍的光亮。那是星期六的傍晚,人們正在參加為星期天彌撒和聖餐禮舉行的懺悔儀式。蠟燭在燭臺上微弱地燃燒著,在大廳的頂頭,聖壇在昏暗的陰影中隱約可現,上面擺滿了白色的花。在去墓地前,他們就是將我弟弟送到位於此處的老教堂,舉行了最後的儀式。我忽然意識到,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到過這個地方,再也沒有踏上過這裡的石階,走進過門廊,穿過這些敞開的大門。
“我毫無恐懼。如果說有什麼的話,也許,那就是當我走進陰暗的大廳、看見遠處聖壇上的聖櫃時,我盼望著一些事能發生,盼望著石階的顫動。我想起曾有一次從這兒經過,當時那些窗戶熠熠閃亮,歌唱聲直傾洩到傑克遜廣場之上。我猶豫了一下,想著萊斯特是否有些從未告訴過我的秘密,某些我一進去就會摧毀我的秘密。我能感覺到某種力量在迫使我進去,但是我把這種力量從頭腦中驅除出去,擺脫了那些敞開的大門和裡面眾聲誦禱的吸引。我曾經給過克勞迪婭某樣東西,給過她一個娃娃,一個新娘娃娃,是我從一個熄了燈的玩具店櫥窗裡拿來的,放在用綵帶和包裝紙裝飾好的大盒子裡。送給克勞迪婭的布娃娃。我記得我的手緊抓著它,聽著身後管風琴恢宏的共鳴聲,蠟燭的耀眼光亮使我眯起了眼睛。
“此時我又想起那一時刻,想到我看到聖壇、聽到祈禱文那一瞬間的恐懼。我又一次頑固地想到我的弟弟。我似乎能看見靈柩沿著中間的走道緩慢前行,哀悼者的行列跟在後面。我現在不再感到恐懼。就像我剛剛說過的,當我沿著黑暗的石牆緩慢地走動時,如果我能感覺到什麼的話,那就是對恐懼的期待,對能使我感到恐懼的理由的期待。儘管是夏天,空氣卻潮溼而有寒意。我又想到給克勞迪婭的娃娃。那個娃娃在哪裡?多年以來克勞迪婭一直玩那個布娃娃。突然,我看見自己在四處尋找那個娃娃,執拗地而又毫無意義地,就像一個人在噩夢中四處尋找著什麼東西一樣,不停地碰到打不開的門或關不上的抽屜,一遍一遍地掙扎在那些毫無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