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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裡看見了,猛然間還以為是梅樹,只是因為不似梅的枯瘠才覺有異。春天裡一樹的柳葉在風中清華絕代而柔媚不再,生生的另挑出一枝花。而枝葉間細細長長的刺實在是剽竊了棠棣又發揚廣大,進行了藝術加工,便完全是自己的了。自古善教不如善學,石榴算是學得天地之氣了。
《易經》裡說“水流溼,火就燥”,五月裡的石榴花如無數個精美絕倫的小火苗,在夏天的燥熱裡紅紅火火一路燒下去,連天上的雲彩也映紅了,跟著一起燃燒起來,是為大季節裡的大風景。不要說漫山遍野,就是一棵樹,一朵花,意思也是滿滿的。
石榴花有兩種,一種是單瓣的,一種是重瓣的。大多紅色,另有白色和黃色,很少見。我鄉下都是單瓣的紅石榴,深紅裡有一點點橙,像繪畫的光 ,一下子就明亮起來,朵朵都是自信,朵朵都在笑。但她紅寶石花瓶般的蕾卻有著數學的認真,頂端完美均勻的四裂鬼斧神工,達到數學的絕對,可是,竟生出了花,天下的有都是從無生出來的,好比零裡生出了一,沒有為什麼,然而,世界誕生了。
這力量真是大,卻起於一朵花,萬物的生成皆如一朵花的開放,盈盈天下就是一棵石榴樹,有花的繁華,葉的清華,日月在花葉上一寸寸移動,來來回回,周而復止,一刻刻都是永遠,人世的貞觀都在裡面了。
大椿
大椿
《莊子&;#8226;逍遙遊》著:“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這氣魄真是大,非平常樹木可以及,一萬六千年的時光洪流不過是枝葉間的輕輕律動,椿樹的這一種強大自信與廣闊,根植於大自然的“神無方而易無體”,有華夏民族浩浩如也。天下世界當只有中國這樣有容的國度才能生長這般于飛揚中安於平凡的植物,別一塊土地上的椿絕不能有我中華暢旺廣大的精神氣韻。
椿樹在我鄉下隨處可見,因為“椿”與“春”同音而視為吉祥,家家門前都有四五棵,人在樹下來來去去,彼此氣息相通,都有一種親切的安穩。這是一種有慶的樹,人家結婚,蓋屋架樑,必派上大用場,木匠刨子底下卷出的刨花一堆一堆地,白花花的洋溢著新開木質的喜氣和椿木和悅的香氣,四下裡都是木楔,斧鑿,青面好看的磨刀石旁邊的小碗裡盛有磨過械具的水,渾渾的,小雞偶爾趕熱鬧進來喝兩口,脖子仰得高高的,低下去就用爪子新奇地掏地上香細的鋸沫,咯咯的叫著。傢俱還剛剛開打,喜事人家的氣象就出來了,待到一堂椿木齊整整的擺在屋內,即便是草堂也蓬壁生輝。一扇扇地開啟櫃子的門,將桌子的抽屜拉一拉,都是滿滿的喜氣,雕著喜鵲登枝,富貴牡丹的床與腳下的搭板,都有百年恩愛的氣息,和悅馨香,連一絲雜念也不可以有。中國民間的婚慶就有這樣的華麗乾淨,在喜慶中透出莊嚴,有日月湯湯。
漆匠進來的時候,木楔、刨花都還草草地攣在牆角,漆的氣息四下瀰漫,有一種嶄新被次第開啟,花朵一般層層綻放,波浪一樣環環相隨,有既往開來的氣勢。日子從這裡開頭,真是條條大路通向天下世界,腳底下都是陽光,滿目燦爛。
我鄉下用漆有講究,婚慶傢俱一律硃紅色,有世俗的熱絡,人間的祝福與上古的禮敬,總總都是人世之好。但堂屋的大桌與大門不用漆,都是本色,打上一瓶桐油刷了,紅鬱郁的顯貴,都是上好的椿木打製,看得見旺發之氣蒸蒸。新油過的椿木大門板正硬實,早晚開關的吱呀聲強盛有力量,雖是草堂,也見得高牆大院的深宏,是新興人家的啟始,尋常百姓出得門來便也可以打得了天下,小戶人家也出得了俊傑賢良,都是在這樣的大門裡進出。
日月麗於天,江河麗於地,草木麗於人。椿樹的麗是從裡到外的,他是一種有美術發想的植物,但不沉溺於美術,他的葉初生為絳紅色,一簇一簇的,鮮潤如花朵,有國畫的疏朗與明豔。長開來尺餘的葉柄上雙雙對對生著長卵形葉片,*有度,極具繪畫色彩,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是一幅水墨。但他的花只聞得見一陣香就落了,滿地細碎的黃,我鄉人也不在意,從秧田裡走出來,溼腳上沾了一層的椿花,有一種特定的新妍的美,蓄滿大自然的創造力和勃發精神,如曙色初動,中華世界山河浩蕩,都是在這樣豪華的平凡裡。
韓信草
韓信草
這樣一個響徹歷史的名字,我鄉人不常叫,勞動的間隙坐在田埂上碎話,看見埂下一株長得很好的韓信草,會隨口感嘆:“不是寒溪一夜漲,哪來漢家四百年。”說起來一段蕭何月下追韓信,眾人都參與進來,哪怕剛起過爭執的兩個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