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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他的手中?我看起來,要去問他拿回,只怕是辦不到的了。”幼惲再三要他設法,厚卿道:“我只好替你到蘭芬那裡去問他一聲,探探他的口氣,至於一定要他拿出來還你,也是拿把不定的。”幼惲聽了,略略放心。
厚卿問道:“你一早起來只怕沒有吃點心,就在這裡吃罷。”厚卿就叫去叫了兩碗雞絲麵來,兩人吃畢。張書玉蓬著頭,正要下妝梳洗。幼惲看他剩粉殘脂,熠然滿面,那隔夜畫眉的輕煤都一條一條、橫七豎八的印在面上,比前更加可怕,暗想:這樣一付面貌,怎也居然列在金剛之內?上海地方真是無奇不有的了。略坐一坐,便催厚卿前去。厚卿叫方幼惲在張書玉處寬坐一會等他回來,匆匆的穿了馬褂出門而去。見了蘭芬,說了一回閒話,便提起幼惲的匯票來。
蘭芬告訴他道:“劉大少勿要說起。倪末當俚是個戶頭客人,勿殼張格位方大少著實有點踱頭踱腦。倪前日仔到亨達利去買仔兩隻戒指,為仔倪自家嘸撥洋錢,問仔俚一聲,俚就蹺起仔格面孔,一理勿理,難末倪也有點光火哉,埋怨仔俚兩聲。昨日仔俚屋裡向匯仔洋錢來哉,倪為仔朆看見過歇匯票,問俚要得來看看,說仔一句笑話,俚加二勿對哉,面孔末漲得通紅,頭浪向汗末出仔幾化,極得來要死要活。倪並勿是要搶俚格匯票嗄,為仔俚做出格副極形,有心叫俚難過難過。劉大少去耐想囁,倪為仔嘸撥洋錢問俚一聲,就是耐劉大少末,也勿好意思勿答應倪啘。俚倒直頭做得出格,阿要討氣!今朝對勿住劉大少,到倪搭來,託耐劉大少帶聲信撥俚:倪總勿見得要搶仔俚洋錢格,叫俚儘管放心。倪歸搭嘸撥啥格老虎勒浪,勿會吃脫仔俚格,叫俚自家只顧來拿末哉。”
厚卿尚未開談,先被陸蘭芬一大片話兜頭罩住,竟是無可如何,不便再說,只得自家做個收場道:“他倒並不是不放心,也沒有託我問你討取,我不過自己問問罷了。”說著,更不久坐,回到新清和,見了幼惲,慌問事體如何,厚卿搖頭道:“這事竟辦不到。據我看來,你竟認個晦氣,丟掉了一筆錢也就罷了,若一定要問他討取,總要你仍舊回去,好好的哄著他,或者可以拿得回來。我是旁人,不好出頭多事。”正是:
誤入銷金之窟,蕩子堪憐;重尋照夜之屏,鶯花無恙。
要知方幼惲到底如何,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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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車走雷聲香塵一瞬 酒酣奇氣名士高吟
且說方幼惲聽了厚卿言語,著急道:“我的口才本不如你,上海又是初到,你既不肯為力,我是更沒有指望的了。”厚卿道:“並不是我不肯出力,實在現在上海堂子中的倌人十分歪撇,非但敲竹槓、砍斧頭,不肯放鬆一點,你就是花了整千整萬的銀錢在他身上,不說一個好字。何況你的銀票已經到了他的手中,要再去挖他的出來,是休想的了。不如歇了這個念頭罷!”幼惲更加著急,厚卿道:“你著急也無用,還是慢慢的想法。”
忽聽張書玉冷笑了一聲,向厚卿說道:“倪堂子裡向格人末才是勿好格,唔篤客人用脫仔洋錢也勿犯著,像煞耐劉大少勒倪面上,勿知用脫仔幾化洋錢,耐倒自家摸摸良心,倪阿曾敲過歇耐啥格竹槓?”厚卿道:“我是說的別人,沒有說你。
你既沒有敲過我的竹槓,為什麼要你這樣多心?“書玉愈加不依道:”實梗說起來末,倪直頭敲仔耐格竹槓哉啘,阿要熱昏!“厚卿也打著蘇白回答他道:”倪是昨日仔夜裡向發仔一個大昏,直到今朝故歇辰光還勿曾轉來格勒。“書玉聽得厚卿取笑,便急了,連忙瞪他一眼,趕過來要擰厚卿的嘴,道:”你阿要瞎三話四哉,倪要撥生活耐吃格囁!“厚卿哈哈的笑道:”我的生活,你昨天還沒有曉得麼?“書玉更加不好意思,紅著臉,狠狠的把手在厚卿大腿上擰了兩把,擰得厚卿叫聲”阿唷壞“,直立起來。幼惲也覺好笑。書玉卻才住手不擰,走了開去,口中還自咕嚕著,自去梳頭。
幼惲終是無精打采的納悶。厚卿道:“你心中不快,倒要出去散散,我們還是在此吃過了飯,到張園去走走,還可解解你的氣悶。”幼惲也無可不可的。
厚卿看錶時,已是十二點三刻,便開一桌選單,叫相幫到雅敘園去吃一樣糟溜魚片,一樣溜雞丁,一樣炸丸子,一樣粉蒸肉。併火腿蛤蜊湯,要兩壺酒。不多一刻,菜已送來,便與幼惲對坐小酌。張書玉梳完了頭,也來斟了兩杯酒,坐在旁邊。
幼惲叫他同坐,書玉推辭道:“倪吃飯還有一歇勒,方大少先請末哉。”幼惲本來量淺,又是喝的悶酒,不多幾杯便覺有些醉意。厚卿見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