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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坐一個姓吳的勸道:“五十杯太多,留幾杯等別人來打,你打了二十杯罷!”秋谷依了,便與小松五魁三元的叫了一陣。二十杯莊打完,秋谷自己也輸了十五六杯,秋谷慢慢的喝了十杯,還有五杯,便折在一個大玻璃缸裡,回過身來遞與阿彩,叫他代飲。阿彩剛剛接過,早被寶琴劈手奪來,一口氣咕嘟嘟的竟喝了一個乾淨,面上早紅暈起來,放下杯子,那兩隻秋波水汪汪的更加了幾分風韻。小松只顧與別人搳拳,竟不理會。秋谷卻是留心的,見他杏眼微餳,桃腮帶澀,心上覺得好生憐惜,只是說不出來,便低低的合他說道:“你何苦這樣拼命的喝酒,喝醉了便怎樣呢?”寶琴微笑不答,秋谷更是魂銷。兩人相視了好一會,小松的莊早已打完。小松除代酒外,自家也喝了三十餘杯,覺得有些沉醉,從腰間掏出一個表來一看,早已指到十二點三刻了,便道:“時候不早了,我們散罷!好等你們兩人細細的談心。”上過幹稀飯,各人都掏出兩塊洋錢放在桌上。秋谷也取出下腳四元,添菜兩元,一齊放在臺上。相幫進來收拾檯面,把洋錢數了一數,七個客人共是十四塊,一總二十塊洋錢,便高叫一聲:“多謝各位大少。”拿了洋錢出房去了。
看官且慢,你道此是什麼規矩?原來姑蘇書寓規條,大凡請客,須每位客人出臺面洋兩元,謂之“丟檯面。”朋友請吃花酒,若非素日知己,不肯到場。因非但賠貼局錢,又要現丟檯面,絕非上海請吃花酒,客人到了就算賞光的風俗。再加上海碰和一概二十元,蘇州卻無論長三么二均是八元。以前上海青樓風俗,凡生客進門,倌人必唱京調或小曲一支,名為“堂唱”,恰須現錢開銷。現在上海此例已除,姑蘇卻至今未改,這是蘇、滬不同之處,在下預先一一申明,免得要受看官的指摘。
只說客人散後,只有秋谷未曾回去,就在那裡借了一夜幹鋪。名說幹鋪,只怕明幹暗溼也未可知,不在話下。
秋谷睡至晌午,方才起來,洗漱已畢,待要回棧,寶琴叫相幫到正元館端了一碗一錢六分生炒雞絲麵來,讓秋谷吃了;又親自替秋谷梳了一條辮子,方才放他下樓,又叮囑他晚上要來。秋谷一一答應了,自回棧去,仍就睡了。約至三下鍾,方睡醒起來,隨意吃些東西。正待出去,只見許寶琴家的阿仙笑嘻嘻的走進來,道:“章大少,阿是剛剛起來勒?倪先生到書場浪去哉,請耐去點戲。”秋谷也無可不可的,同了阿仙走到餘香閣。
正待上樓,只見一頂倌人轎子停在門前,眼前覺得毫光一閃,走出一個倌人來,穿一件黑地銀花外國緞灰鼠皮祆,下襯品藍花緞褲子,玄色緞子弓鞋不到四寸,眉眼雖比許寶琴略遜,那一種的丰姿嫋娜,骨格輕盈,卻比許寶琴更加嫵媚。秋谷立在扶梯邊,一直等到他上了樓,目光尚有些定定的,被阿仙從後推了一把,道:“阿是看得頭裡向有點渾淘淘哉,快點上去哩!”秋谷被他一推,嚇了一跳,不覺自己好笑,便走上扶梯,揀一個座位。剛剛坐下,堂倌早送了點戲牌過來,秋谷且不點戲,問著堂倌,那外國緞襖的叫甚名字。堂倌道:“他住在談瀛裡,名叫花雲香,還是新近從上海來的,章老爺可要也點他兩出?”秋谷要過筆來,便寫了《二進宮》、《龍虎鬥》、《探寒窯》、《鍘美案》四出,都要花雲香與許寶琴兩人合唱。
堂倌喊了上去,花雲香聽得分明,回頭一看,就是樓梯邊的相遇人,不免低頭一笑,隨叫孃姨下來裝煙。許寶琴卻著實的釘了秋谷一眼。秋谷雖也看見,並不理會。花雲香先了和絃,唱出一段《二進宮》,許寶琴隨接唱下去,唱到末尾一句,兩人一齊背過臉去,把琵琶放高一調,全用輪指合唱。那一聲搖板卻唱得頓挫抑揚,十分圓穩,秋谷喝一聲採。隨後又合唱了一出《鍘美案》,許寶琴便先起身走了。只有花雲香又獨唱一出《探寒窯》,那喉嚨愈唱愈高,愈高愈亮,唱到極高之後,一落千丈,就如銀瓶落井一般,落到一半卻又陡然提起,又如鶴唳入雲,聲聲搖曳,真是珠喉遏月,逸響迴風,只聽得臺下喝采之聲轟然不絕。秋谷異常得意。花雲香唱完之後,方才立起身來,正走秋谷面前經過,向秋谷點一點頭,下樓去了。
秋谷見他走了,無精打采的付了帳,慢慢的下來。才到樓下,不防阿仙候在門口,便一把衣袖拉了秋谷,一直拉到甘棠橋,進門推他上樓。只見寶琴欲笑不笑,一付尷尬面孔,道:“章大少,耐倒有功夫到倪搭來坐坐,啥勿到花雲香搭去嗄!”秋谷聽了笑道:“你們這班人實在難說話得狠。叫了我來,又叫我到別處去,我就依著你的吩咐,到花家去。”說著,假做回身要走,早被阿仙一把拉住,說道:“耐阿要好意思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