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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拿去代吃,早被邵允甫一手按住酒杯,道:“不準代酒,代者要罰十大杯。”文仙便縮住了手。秋谷賭氣取過酒杯,一口氣灌了下去。那知秋谷吃得太急,又是熱酒,登時嗆得咳嗽起來,吃了幾口茶,方才慢慢平復。秋谷本來甚是鄙薄這位邵大老爺,又聽他開口撫憲,閉口藩臺,更是心中厭惡,忍不住向邵允甫笑道:“老公祖是個官場,兄弟恰有一個官場笑話。你們貴省湖南從前有一位撫臺,是翰林出身,侍郎外放,性情蘊藉,極愛詼諧。有一次這撫臺出省閱兵,閱到常德府屬,恰好這常德府知府和撫臺是同年同學,又是同鄉,一向頑皮慣的。撫臺閱過了兵,這位府尊就請他署中安息。撫臺因同他是多年舊友,十分隆重,欣然答應,便到府署中來。吃過午飯,撫臺換了便衣,同常德府到大堂閒走。忽見那大堂旁邊豎著兩塊石碑,約有一丈多高,下面駝碑的烏龜雕得甚是工細,高大異常。撫臺看了一會,忽向常德府笑道:”這個烏龜雕得工細非常,大約老兄一府之中,要推這烏龜第一的了。‘常德府也笑道:’回大帥的話,這外烏龜豈但是常德府第一,就是湖南合省也沒有這樣的大烏龜。依卑府看來,竟是湖南第一。‘說罷,彼此相視大笑。我看你老公祖氣象巍巍,今天一定要把你推為第一,況且你公祖善於謀幹,將來平地飛昇,怕不是個撫臺麼?“那邵允甫本是個胸無點墨的人,那裡聽得出秋谷是罵他的說話,還當秋谷真是恭維著他,心中大樂,只喜得他手舞足蹈,眉開眼笑,向秋谷拱手謙讓道:”承贊承贊,兄弟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那裡一時就會升到撫臺?也只好碰碰運氣罷了。“
春樹聽了秋谷取笑他的說話,已是忍笑不住,又聽邵允甫懵懵懂懂說了一番得意之言,再也熬忍不住,恰好正喝了一口酒在嘴裡,只聽“噗嗤”一聲,把口中的酒一齊吐了出來,不及回頭,噴了金小寶一頭一臉、淋淋漓漓的,連衣裳也帶溼了好些。春樹越發覺得好笑,竟哈哈大笑起來。邵允甫同王雲生等不知春樹笑的什麼,大家眼睜睜的看他。金小寶皺著眉頭,取一方洋巾揩乾頭面,秋谷已叫人絞了一把手巾過來,親手遞與小寶,小寶接了,含笑說聲“對勿住”。秋谷笑道:“好呀!
你同我鬧起這個來了。“小寶一笑,用手巾把身上酒痕揩淨,看春樹時,還在那裡狂笑不已。小寶推了春樹一把,瞅他一眼道:”啥格好笑介,撥耐格一笑,笑脫仔倪一件衣裳,倪要問耐賠格。“春樹方才住了笑,道:”件把衣裳什麼了不得的事,我就立刻賠你一件何如?“便立時叫了相幫上來,要寫張條子叫他到石路生大衣莊去拿,卻被小寶一把攔住道:”耐格種人直頭少有出見格,倪搭耐說說笑話,耐就當起真來哉。勿要說倪格件衣裳,就是隨便啥格物事末,倪也嘸撥格號道理啘。耐一定要賠倪格衣裳,是有心勒浪扳倪格差頭哉!阿要忒嫌難為情仔點。“春樹笑道:”原是你叫我賠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裡蛔蟲,怎曉得你的意思呢?“小寶聽了,輕輕舉起手來,在春樹背上打了一下。春樹道:”你替我捶背,索性多捶兩下,這樣的棉花拳頭捶得不痛不癢的,卻是難受得狠。“小寶被他說得也笑起來。
坐了一會,金小寶因有轉局,便先走了。秋谷又與陳文仙附耳說了幾句,文仙約他當夜到他院中,秋谷應允,文仙便也走了。不多時,菜已上齊,上過幹稀飯,客人各散。秋谷也要告辭,被王雲生一把拉住,再三苦留。秋穀道:“實不相瞞,我今天要到兆貴裡去,所以不能耽擱。”王雲生道:“我曉得你要去應酬相好,但時候尚早,在此略坐何妨?”秋谷仍是不肯。阿媛在旁聽了,瞪了秋谷一個白眼,口中說道:“王老勿要拉俚,俚耐是要到陳文仙搭去格,倪格號小地方阿肯賞光,洛裡好委屈俚介。”說著又把秋谷衣袖一推,道:“耐豪燥點去囁,別人家等耐勿來,要性急格啘。”秋谷哈哈一笑,回過身來坐在炕上,把阿媛拉著坐在身旁,問他道:“我就是到兆貴裡去與你什麼相干,要你這樣著急?你既然把我留在此間,我今天就在院中借個幹鋪,你可肯陪我麼?”阿媛聽秋谷說得刻薄,登時滿面生紅,想要立起身來走進後房,又被秋谷拉住,只得說道:“耐到兆貴裡去本來勿關倪事,倪好心叫耐豪燥點去,耐倒勿見倪格情,耐格人阿有良心?”秋谷笑道:“不要動氣,就算我的不是何如?”阿媛道:“勿是耐錯,到是倪錯?”雲生忽向秋穀道:“秋翁既然賞識阿媛,我把林桂芬薦與秋翁可好?”秋谷大喜,深喜雲生為人隨和,全無醋意,當夜秋谷就在林桂芬家擺了一個雙臺,直鬧至四更方散。從此與王雲生交誼又深了一層。有分教:
靈犀一點,暗傳青鳥之書;綵鳳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