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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芬便欠身湊到方子衡一邊枕上,推開煙盤,臉貼臉的問道:“耐就要轉去末,倪先起頭說個閒話,耐阿是勿記得哉。”
方子衡又搖搖頭。蘭芬把一點朱唇湊著方子衡的耳朵,道:“耐倒底阿記得,說囁?”
方子衡停了半晌,方才開口道:“我此時心上實在不得主意。你想家內來了電報,叫我立時回去,我此刻的身體還在上海,不能飛到常州,家內的情形現在也不知道怎樣,叫我的心上怎生好過,那裡還想得出什麼主意來?你的事情,只好我下次再來的了。”蘭芬聽了,假作發極道:“耐實梗說起來,是耐來浪想搳脫仔倪,再討別人哉啘。倪一句閒話說出仔口,總歸是耐格人,好好壞壞搭耐來浪一淘,故歇倪生意末也勿做哉,大家才曉得耐要討倪轉去,耐倒想要搪脫仔倪,要倪下節再做格斷命生意。耐想想看,倪再有啥面孔來浪上海灘浪見人?耐要倪隨便那哼,倪總無啥勿肯。耐要搳脫仔倪,叫倪再做生意末,倪就是死仔,倪格魂靈也要尋著耐格!”
一句話尚未說完,已止不住淚流滿面,宛轉嬌啼,春深眉黛之愁,紅掩靈芸之淚,回眸掩面,悲不自勝,把個方子衡的心上攪得就如亂絲一般,又有些憐惜起來。究竟那老父的死生抵不得美人的情重,不知不覺的早把他父親病重丟在一邊,打疊起許多的軟語深情,陪著笑面著實勸慰。蘭芬一面把方子衡兩手推開,一面還嗚嗚咽咽的掩面而哭,又道:“耐再要來騙倪,耐格閒話啥人來聽耐嗄。”說罷又哭。
方子衡被他哭得柔腸百結,憑你如何解勸,只當作沒有聽見的一般。方子衡急了,勾著蘭芬的肩項輕輕問道:“依你要怎麼樣呢?只要你說出口來,我總依你就是了。”蘭芬聽了,方才趁勢慢慢的收住了哭聲,卻還口中咕嚕道:“耐搳脫仔倪,倪是不過死仔末哉,也無啥希奇,只要耐自家摸摸良心,阿對倪得起?”方子衡只是訕訕的笑了兩聲,又問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蘭芬不答。經不得方子衡千求萬告的,勉強把他拉了起來,又用手巾替他拭乾眼淚,蘭芬方才,隆慢的說道:“依仔倪格心浪末,故歇就跟耐轉去,不過倪搭再有幾化債戶勿曾開銷,耐明朝就要轉去,總歸勿成功,叫倪陸裡來得及?耐去仔又勿見得就來。倪過仔該節,下節定歸勿做生意格哉。勿做生意末,住來裡上海做啥?生來只好跟耐轉去哉啘。倪想起來,勿如耐先轉去仔,留一個當差格住來裡倪搭,等倪舒齊好仔,同俚一淘到常州來,耐說阿對?”方子衡聽了,覺得果然不差,心上十分歡喜,把那家內的事情一時間就撇在九霄雲外,竟自攜著蘭芬一同歸寢。
看官請想,方子衡起初接了家中電報,想要連夜趕回,總算他天良未泯;後來被陸蘭芬兩行珠淚、一片虛情,哄得他把一個病重的父親也置之不顧,反和著陸蘭芬兩人同到溫柔鄉里,攜雲握雨起來。正是:
多情神女,飄煙抱月之腰;無賴襄王,暮雨朝雲之夢。
欲知方子衡究竟何時回去,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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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罵瘟生西樓驚好夢 唱驪歌南浦黯銷魂
且說方子衡本來急欲回家,被蘭芬灌了一陣迷湯,竟把一個病危的老父丟在家中,全沒有一毫著急的念頭,也不想趕回家去。他二人倒趁著雨後新涼,珍簟初鋪,碧天如水,竟是鴛鴦並宿,翡翠雙棲,春深玳瑁之床,香暖合歡之枕。陸蘭芬更拿出全身手段,枕邊軟語,被底風情,說不盡的山盟海誓,倒風顛鸞,把一個方子衡哄得如入黃河之陣,如穿九曲之珠,千變萬化,不可端倪,一個身子覺得飄飄蕩蕩的,說不出那心中的快樂來。
良宵易度,一刻千金,早又是紅日滿窗,曉風入戶,窗外有許多鳥雀在那裡鉤輈格磔的群噪弄晴。方子衡和陸蘭芬香夢初回,模糊未醒。方子衡睡在枕上,見陸蘭芬睡意惺忪,春情滿面,酥胸半露,星眼微開,那一種嬌憨的態度煞是可憐。方子衡待要起來,卻又躊躇不忍,把枕頭挪了一挪,重複並頭睡下。陸蘭芬正要收服方子衡的心,見他如此,正中下懷,自然的軟語喁喁,殷勤相對。他二人一個是秋娘未老,一個是季子多金,果然似漆投膠,如魚得水,不覺重又霍然睡去。
看官試想,上海堂子裡倌人,那一等勾魂攝魄的功夫可利害不利害?憑你有些主意的人,不落他的圈套便罷,若要落了他的圈套,就免不得被他們哄得個神志昏迷,夢魂顛倒,甚至敗名失操,蕩產傾家。古今來多少英雄才子,到了這一個色字關頭,往往打他不破,英雄肝膽變做兒女心腸,辜負了萬斛清才,耽誤了一生事業,你道可怕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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