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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想想看,勿要纏錯仔人。”秋谷曉得堂子裡倌人最犯忌的是說他吃醋,況秋谷和王佩蘭沒有落過相好,自然更加避諱的了,因此笑了一笑,便也不提。
兩人談了一會,秋谷叫孃姨取過長衫要著,王佩蘭一把攔住道:“耐著仔長衫,要緊到啥場化去?”秋谷佯笑道:“我不到別處去,要回棧去睡了。”王佩蘭鼻子裡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道:“耐末要緊到陳文仙搭去,阿怕倪勿曉得,今朝倪定規勿許耐去,看你有啥格法子?”秋谷卻故意笑道:“你不許我去,把我留在此間做甚?”佩蘭面上一紅,假作沒有聽見,口中說道:“勿然是倪也勿來叫耐勿去,故歇耐再要瞞倪末,倪定規勿成功。”說著,半真半假的趁勢往秋谷身上一坐,撒嬌道:“倪勿來,耐下轉阿要實梗?”秋谷也隨隨便便的和佩蘭鬼混一回。看看鐘上已經兩點多鐘,秋谷故意立起身來像個要走的樣子,佩蘭嗔道:“耐阿是咦要去哉?”秋谷低聲笑著學他的話道:“勿去末無啥事體啘,倪兩家頭來碰對對和阿好?”佩蘭呸的啐了秋谷一口,羞得別轉頭去,面上發起燒來。秋谷兀自假意要起,佩蘭一手拉著秋谷的衣袖,道:“勿要來浪假痴假呆哉,搭我去坐來浪。”秋谷問他可有什麼話說?佩蘭說不出來,只把秋谷瞪了半日,不聲不響。孃姨在旁說道:“二少爺勿要去哉,倪先生從來朆自家留過歇客人,挨著耐格二少爺還是頭一轉來啘。”秋谷方才一笑無言。
孃姨開上稀飯來吃了,伏侍佩蘭卸過頭面,掩上房門,大家退出。這裡章秋谷和王佩蘭,一個是敷粉欺朱,平叔蓮花之面。一個是飄煙抱雨,小蠻楊柳之腰。自然是人面田田,脂香滿滿,不消說是一雙兩好的了。
只說秋谷一連在王佩蘭家住了幾天,陳文仙院中竟絕跡不去。王佩蘭又說陳文仙的品行如何不好,孃姨門的應酬更不講究,叫秋谷不要再去做他。秋谷口中含糊答應,心上雖然不信,卻就此陳文仙家的蹤跡疏了好些。
忽一日,王佩蘭竟敲起章秋谷的竹槓來,要他打一支十五兩重的金水菸袋。秋谷大為詫異。欲待不答應他,恐怕當面受他的奚落;若要當真去和他打造,不但對不住陳文仙,連自己也對不住。回想自家在花城香界之內整整混了五年,也頗頗的有些名氣,就是一等再時髦的倌人從沒有這樣的大敲竹槓,所以揮霍的都是面子上的銀錢,自家其實所費不多。旁人看了他的豪華氣概,差不多就像個有名的闊客一般。每每見那一班曲辮子的客人和倌人去買這樣辦那樣,鞠躬盡瘁的一種光景,笑他是個大大的瘟生。不料如今輪到自家身上,也被王佩蘭當作瘟生看待,敲起大注的竹槓來。懊悔當初不該鑽頭覓縫的去做他,如今卻弄得這般結局,覺得王佩蘭這個人勢利異常,全沒有一些情義。便又想著陳文仙,做了多時,從沒有敲過他的竹槓,可見如今世上都是王佩蘭一路的人;要如陳文仙這個樣兒,已經難得的了。當下籠籠統統的答應了他一聲。王佩蘭便正色道:“耐答應仔是要去拿得來格捏,勿要故歇末答應,歇仔兩日綽倪格爛汙,是倪勿來格囁。”秋谷見王佩蘭惟利是圖,含著一腔怒意,面上卻不露出來,故意笑道:“我既然答應了,停兩日自然拿來,難道我是哄你的麼?”王佩蘭聽了,見秋谷說得斬釘截鐵,料想不是假的,方才滿心歡喜,喜孜孜的放出滿面春風。又問他幾時打好。秋穀道:“這卻我也不知,要去問那銀樓裡頭方得明白。大約一禮拜,只怕也差不多了。”佩蘭屈著指頭算道:“今朝是禮拜一,耐禮拜日仔拿得來阿好?”秋谷勉強點一點頭。坐了一會,覺得沒有什麼意思,起身要走。佩蘭送到樓門,又千叮萬囑的叫秋谷不要忘了。
秋谷出了王佩蘭家,心想王佩蘭這般可惡,想要把他處置一番,一時又想不出什麼主意,只好到了禮拜日慢慢的耽擱他,叫他自家曉得,不來開這口兒,也就罷了。一面想著,腳下隨便亂走,低著頭只往前撞,不知不覺早出兆貴裡的弄堂。只聽得迎面有人叫了他一聲,秋谷抬起頭來一看,卻是貢春樹,手中拿著一卷不知是什麼東西,正要舉步進弄,恰見秋谷低頭急走出來,故而叫了一聲。秋谷立住了腳,含笑問道:“你到兆貴裡,可是去尋我的麼?”春樹笑著點頭。秋谷又問他手內是什麼東西?春樹道:“就是要給你看的那個手卷。我一連幾天不得工夫看你,今天特地帶著手卷前來看你一趟,一來要請教你的珠玉,二來請你看看這個手卷的筆意畫得如何?”秋穀道:“我剛在王佩蘭家出來,要想回去,此間立談不便,還是回棧去坐一回兒罷。”春樹應允,兩人同到吉升棧來。
到了棧內,走進房坐下,秋谷就把貢春樹手內的手卷取了過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