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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一定不肯受他的委札,便把委札改了個照會,用上關防,自己親手送交秋谷。秋谷接過來看時,見不是札子,方才道謝一聲,收了下來。又向金觀察說道:“小侄蒙老表伯的垂愛,本應立刻到差。但是千里長途,未免有些勞頓,要在老表伯這裡告假三天,小侄也好藉此休息。”金觀察聽了自然一口答應。
到了晚間,金觀察又在雙福班請秋谷吃了一臺酒。秋谷又看中了一個十三歲的清倌人,名叫月香,邀同眾人到月香房間裡頭去打了一個茶圍。
一連鬧了幾天,秋谷假期已滿,金觀察同著秋谷到洋務局去到差視事。又引著他見了會辦宋觀察、幫辦徐觀察、提調召太守。秋谷見了宋觀察、徐觀察、召太守等,並不請安,也不行禮,只打了一個拱。那知這位宋觀察和徐觀察,是最有官場習氣,最愛鬧牌子的,見了秋谷這樣的禮數疏狂,語言直率,心上大大的不以為然;只礙著金觀察的面子,不好說出什麼來。只有提調召太守,是個舉人出身,少年時也是個有名的狂士,見了章秋谷這樣的豐裁俊爽,舉止從容,知道不是尋常人物,便有心要結識這個人。兩個人常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我佩服你的意氣,你羨慕我的才華,倒成了披肝瀝膽的朋友。
秋谷自到洋務局以後,金觀察每逢有了疑難的交涉,便和秋谷商量。秋谷感激金觀察推誠相待,也是推心置腹的和他盡心策畫,竭力扶持,賓主之間十分相得。
有時遇著事情棘手的地方,秋谷又援照各國的條約,和外國人反覆辯論,外國人也無可如何。
這一天,秋谷正在洋務局裡頭和召太守講論那中外約章的失敗。講論了一回,又提起近來交涉的困難來,秋谷便向召太守道:“我們中國到了如今的這般時候,再要和洋人辦交涉,自然是困難非常。但是這個原因,不在於如今那班辦交涉的人員,卻在於當初那些定條約的飯桶。為什麼呢?這個條約原是國際裡頭一件最緊要、最重大的東西。另外有這樣的一家學問,深文鉤義,和別的文法大不相同,不是局外的人可以弄得來的。所以他們泰西各國訂定條約,另有條約專家,一字一句細細的斟酌,就是一個半個字兒也不是輕易用的。那裡像我們中國一般,把這樣緊要的事情一古腦兒都交給那一班不諳交涉、不懂條約的大員,自然鬧出許多笑話、種種失敗來了。更兼這個商訂條約的這一種學問,裡頭的道理甚是精微,你就是放著幾個博古通今的名士,熔經鑄史的大儒,在這裡要是叫他和外國人訂起條約來,也未見得一定就會妥當。總之,這個學問別是一種工夫,另有一家門路。就和我們中國的公文案牘一般,盡有那一班下筆千言的才子,你叫他辦個照例的公牘,他倒提不起筆來。那些州縣衙門裡頭的書吏,平時寫個條子都寫不上來的,辦起公事來倒辦得清清楚楚,沒有一些兒不通的地方。商訂條約,辦理交涉,也就是這個樣兒,一絲一毫都錯不得的。比如你當個辦交涉的人員,和洋人訂一個條約,那條約裡頭的話兒看上去都是平平常常,並沒有什麼緊要的地方;那裡知道,到了日後洋人忽然來和你交涉起來,認定了條約裡頭的一句說話,當作個和你交涉的憑據,只說約章裡面早已訂明,叫你無從回駁。其實你當初和他立約,條約裡面雖然有這樣的一句話兒,卻不是這般解決的。禁不起洋人忽然翻過臉皮,把好好的一句說話顛倒了一個過兒,硬要這般解決起來。到了那個時候,你反悔又反悔不來,磋磨又磋磨不下,方才知道這個條約不是靠著政府裡頭的一二大員冒冒失失、糊胡塗塗就可以亂定得的。你想,我們中國那幾個最初訂定條約的人,那一個是明白外交的?那一個是熟諳條約的?那些損失國權、關係體統之處說也說不盡許多!雖然是那班人不中用的飯桶辦理不善,卻也不能全怪他們,政府裡頭的人也有些兒不是。他們那些人自少至老只曉得吃飯拿錢,請安叩首,何曾知道這‘條約’兩個字兒是個什麼東西?平空的叫他們去和外國人訂起什麼條約來,好象抓著了個北郭的農夫定要叫他持籌握算,捉住了個南山的石匠定要叫他鏤玉雕金。鬧到後來,終久還是個一物不成、一事不就!究竟還是農夫、石匠的不是呢,還是指使的人不是呢?”正是:
大好河山,寂寞新亭之涕;可憐明月,淒涼庾亮之樓。
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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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回 論交涉清言譏俗吏 縱微辭談笑說官場
只說召太守聽了章秋谷的話兒,連連的點頭稱是道:“你的話兒實在講得透澈。
如今的那班辦交涉的寶貝,一個個都是坐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