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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知道他是個空心滑頭?”秋谷聽了慢慢的笑道:“天下的事情總不出一個理字。只要處處關心,時時留意,沒有考察不來的事兒。
你們諸位都是不肯遇事留心,所以就未免見理不明,料事不透。即如昨天的那件事情,我只要把這裡頭的始末原因一一的細說出來,原不過極平常的節目,你們大家都知道的。並不是什麼神出鬼入的算計,通天徹地的機關,你們聽我講就明白了。
我昨天晚上聽了小屏的一番說話,說那姓焦的天天同他屏房間,我心上就覺得有些疑惑:就是他們兩下吃醋,也不過偶然之間彼此相逢,都倚著一團盛氣,不肯讓出房間來,不過一次兩次的事情。只要佔著了個上風也就是了,那有天天如此的道理!
這不是有心和銀錢作對麼?我心上橫著這個疑團,決計要來細細的看他一下究竟是個何等樣人?及至到了那裡,看著那洪素卿的情形,對著我們是這樣的和顏悅色,下氣低聲。對著那姓焦的講起話來,卻又是那樣的高聲大氣,說話裡頭,更明明的含著不高興的意思,全不把他當個客人。你想那姓焦的要果然是個肯花錢的客人,少年清秀,氣概豪華,既不是那籧篨戚施的醜鬼,又不是個一錢不捨的財奴,這樣的客人和你比較起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資格。更兼你連日和他鬥氣,都被他佔了上風。堂子裡頭的做生意,本來只認得錢,做著了這樣的客人,那有得罪他的道理?
又那有待你這樣溫存,待他那般冷淡的道理?這個姓焦的又不是個痴子,難道看不出來,聽不出來的麼?就說姓焦的真個看不出來,聽不出來,難道洪素卿又是個痴子麼?況且你和他彼此都是一樣的客人,就使他們要巴結生意,不肯得罪客人,也該好好的兩面應酬,怎麼好把一樣的客人,一個那樣恭維,一個這般得罪?這不是明明的有心偏重,故意叫我們知道的麼?他既然有心偏重,自然有個偏重的道理在裡頭。究竟是個什麼緣故呢?這不是明明的姓焦的和洪素卿兩個人通同作弊想騙你的錢麼?要是換了個尋常些兒的人,他也未必用出這般惡計。偏偏的看著你的樣兒也是個多年的老上海,不是容易上鉤的。他們兩個人想來想去就想出這個法子來:請將不如激將,故意叫那姓焦的和你兩下鬥氣。素卿在你面前又死命的巴結你,巴結得你心上十分暢快;便死命的痛罵那姓焦的客人,罵得你心中甚是燥脾。把你扛在面子上去,叫你落不下臺,不得不自家告個奮勇,和他硬挺一場。那姓焦的口中雖然說得十分熱鬧,背地裡卻一個大錢都不用拿出來。只苦了你這位王大少爺,鐵錚錚的一個一個都要挖出錢來。想不到你這樣的一個老上海,竟會上這樣的一盤惡當!送了無數銀錢,還惹了許多煩惱,也總算是出於意外的了!“
小屏和眾人聽了,方才一個個恍然大悟。想了一回,覺得那前前後後的情形真是一絲不錯。辛修甫便道:“照這樣的說起來,你平空的出去一趟,又是到什麼地方去的呢?”秋穀道:“那個時候,我雖然看著他的形狀已經猜著了八九分,卻究竟還有些兒拿把不定,萬一個冒冒失失的鬧了開去,落不得場,這便怎麼樣呢?恰恰我聽著素卿口中的話兒,什麼榮德洋行、協順祥銀號,又是什麼寶昌錢莊,剛剛的冤家撞著了對頭,我有個朋友是寶昌錢莊的經理。我自己想起來,不如趕到他那裡去問他一下,究竟他們股東里頭有個姓焦的沒有。一口氣跑到那裡,找著了那個朋友問起他來,非但沒有個姓焦的東家,連夥計裡頭也沒有姓焦的。依著我的意思,想要同著那個朋友到素卿那裡去,見了姓焦的當面證他一下,無奈他正有要事,不得分身。況且這句話兒又是素卿口中說出來的,算不得什麼憑據。這般一想,我便立時立刻的趕了回來。這個混帳東西,也總算是他的流年不利,撞在我章秋谷的手內,平空的出了這樣一個大丑,也就是他意想不到的了!”
王小屏聽了,立起身來朝著秋谷深深的打上一拱,口中說道:“這件事兒實在仰仗清神,總算和我出了一場悶氣。我今天再請一個雙臺,算個謝儀何如?”秋谷立起來還了一拱,笑道:“我們這幾個人都是肝膽相交的朋友,這般小事和朋友幫個忙兒,那算什麼!你還和我鬧這個麼?但是我還有一句話兒要和你說,你那個洪素卿,我看你以後也可以不做了罷。雖然這樣的事情算不得什麼,這個人的心地也就可想而知的了。就是再做下去,也沒有什麼味兒。你說我這個話兒可是不是?”
王小屏聽了,自然點頭稱是。
辛修甫想了一回,便又問秋穀道:“據你說起來,洪素卿不該待小屏這樣溫存,待那姓焦的這般冷淡。你就在這個裡頭,看出他們的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