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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金花也從後房走了出來,對著辛修甫總覺得有些靦腆。辛修甫笑道:“這是三面言明的事情,你何必還要這般模樣?”
賽金花聽了,越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斜溜了辛修甫一眼,別轉頭去。辛修甫和章秋谷坐了一回,兩個人都起身要走。賽金花留他們吃了飯去,秋谷不肯道:“我還有公事要去料理一下,等回兒再來罷。”賽金花立起身來送了幾步,對著秋谷把頭略略的側了一側,眼珠微微的動了一動。這一對水汪汪的秋波裡面,好象有萬千情愫傳送出來的一般。秋谷見了一笑,把頭點了一點,便一直同著辛修甫向書局裡頭去了。
到了晚間,便是辛修甫在龍蟾珠那裡請客,請的客人無非原是章秋谷等一班人。
入座之後,辛修甫便問章秋穀道:“你們昨天究竟怎麼樣?”秋谷微微笑道:“你的話兒果然不錯。雖然比不得什麼雞皮三少的夏姬,卻也差不多像個內視豐盈的趙飛燕,果然是個勁敵。如今上海灘上的那班人物,除了胡寶玉之外,只怕第二個就要輪著他了。”
王小屏等起先聽了辛修甫的說話還不甚懂,如今聽了章秋谷的這一番說話便心上都有七八分明白。劉仰正第一個開口問道:“秋谷,你平日之間常常的對著我們說些大話,說什麼有彭祖御女之玉,如今我倒要請教請教,要你把這個御女之術講給我們大家聽聽。”這句話兒方才出口,陳海秋先拍手道:“仰正的話兒一些不錯,我正在這裡有疑惑,看看那班倌人,和他沒有交情的便罷,只要和他有了交情,十個裡頭倒有九個是和他要好的。這個裡頭一定有個道理,今天定要你講給我們聽聽。”
秋谷笑道:“你們要我講不難。但是這件事兒是極穢極褻的勾當,卻教我一時怎樣的講得出口來?萬一將來有個什麼人,把我們這些人的事蹟編成一部小說發行起來,豈不是汙了看官們的眼睛麼?”
辛修甫道:“你這個話兒雖然不錯,卻是隻知其一,未知其二。將來萬一個有人把我們的事實編成小說,這樣洋洋灑灑一部絕大的嫖界小說,那些嫖客的胡塗、倌人的伎倆、魑魅魍魎的現狀、神奸巨蠹的面目,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載得明明白白,獨獨這件最緊要的真實工夫,卻沒有提起一個字兒,未免是個缺點。你又何妨把這個裡頭的精微奧妙之處說給我們大家聽聽,公諸同好呢?”秋谷聽了,想了一想方才笑道:“既然你們大家都要請我演說,我也無從推託的了。但是把這樣齷齪的事情形諸齒頰,實在覺得有些不雅。如今我把別的事情和這件事情作一個正式比例,免得旁人聽了不好意思,你們以為何如?”辛修甫笑道:“你果然能夠把別的事情做個比例,自然更好。你只顧發議肆論,我們大家都在這裡洗耳恭聽就是了。”
秋谷聽了故意咳嗽一聲,口中說道:“你們大家靜聽,我要升座說法了。”大家聽了都不覺一笑,果然一個個都正襟危坐,靜靜的聽著。
秋谷把眼光四面飛了一個轉,看了他們這般模樣,不覺大笑起來。大家見了,都不知他笑的是什麼事情,問他為什麼平空這般好笑。秋谷笑道:“你們這班人聽了這般穢蝶的話兒,便大家都伏伏貼貼,鴉雀無聲的靜聽。要是今天有個人在這裡講起什麼正心誠意的工夫、葆德崇性的學問來,只怕你們眾人不用等他開口,早把他轟驢馬的一般轟出去了。照這樣的看起來,如今世上那班人的人格,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個低似一個了。你想我們這班人尚且如此,那些不學無術的小人更是可想而知的了。”辛修甫不覺笑道:“你這幾句話兒罵得結實,如今也沒有工夫和你鬥口,請你快些的開篇罷。”陳海秋也道:“我們罵也給你罵了,你若不好好的講些玄精微理出來給我們聽,我們大家就要鼓譟了。”
秋谷方才慢慢的說道:“如今我把兩個開戰的國度作個正式比例:男子的對於女子,好象是個懸師千里、深入敵境的國度一般;女子的對於男子,好象是個堅守險阻、聲色不動的國度一般。那懸師千里、深入敵境的人,費了無數精神氣力,始終還是不知道路,不諳虛實,事倍功半,未免總覺得要吃虧些兒。那堅守險阻、聲色不動的人,卻是安安逸逸、隨隨便便的,不發一矢,不出一兵,憑著那敵人在那裡胡鬧,只作沒有知道的一般,事半功倍,自然的總要得些便宜。一邊是以勞待逸,一邊是以逸待勞,這個裡頭已經差了一個底子。所以明明的兩個強國,工力都是悉敵的,卻有了這個緣故在裡頭,攻守異勢,勞逸殊形,就自然而然的有些支吾不過起來。那以逸待勞的人,卻是到了糧盡兵疲、十分支吾不來的時候,究竟還好勉勉強強的敷衍一下。那以勞待逸的人,卻是不打敗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