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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和的方法,第一不要讓下家多要自己的牌,看著給他吃一下子沒有什麼要緊,就是和了出來,無非是十和二十和的牌,也算不得什麼。人家往往在這個裡頭不狠留心,隨隨便便的混打,卻不知道雖然人家和一付小小的牌不算什麼,你要是一連給他和了幾付,牌風一順,他的牌就忽然間大好起來,真是拉朽摧枯,勢如破竹,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再要扣他的牌,憑你怎樣也扣不住的了。
那班碰和的飯桶,自己輸了錢還要抱怨自己的牌風不好,那裡想得到別人的牌風為什麼這般好法,就是自己不肯留神鬧出來的。大凡碰和的人,雖然要顧自己手裡頭的牌,卻也要顧著檯面上的牌風怎樣,到了那差不多大家等張的時候,只要留神看著檯面上的牌,已經打出去的是幾張什麼,合著自己手裡的牌算計起來,別人等張是等的什麼牌大約總有幾分拿手。總之,不論自己的牌風好與不好,只要少發生張,不開大炮,一定不至於出什麼亂子的。至於講起自己的發牌來,那是碰和裡頭最要緊的一件事情,在自己牌風不好的時候,自然不好混打;就使自己的牌風狠好,也要自己留神些兒,不好亂髮。一個不小心給人家和了去,憑你自己的牌再大些兒,也不值一個大錢,倒反把牌風弄得大壞起來。如今那些碰和的人都是這個樣兒,倚仗著自己的牌風狠好,便不管三七二一隨手亂打,打到後來總是輸得他一個要死,這幾句話兒雖然沒有許多竅妙,碰和裡頭的方法也就差不多了。“
辛修甫、陳海秋和範彩霞等聽了,都是心領神會,只有陶觀察聽了有些不以為然,便道:“據我看起來,碰和一道原不過是我們借他消遣的事兒,何必要這樣的在裡頭講究?況且我們一班人大家聚在一起頑頑,輸贏都不算什麼,用不著這樣認真,你們看我的話可是不是?”秋谷接著說道:“這個話兒自然不差,但是這個‘賭’字的字義,本來就是彼此爭勝的意思。無論什麼人,你不沾到這個‘賭’字便罷,要是沾到了這個‘賭’字,憑你親戚、朋友、父子、兄弟都沒有一些兒退讓的心腸,一定要自己勝了,人家輸了,心上方才快活。至於我們的打牌本來算不得賭錢,不過是個消遣的法兒罷了。但是雖然消遣,大家心上未免總有些爭勝的意思,斷沒有一個人上了賭場,只想輸不想贏的道理。不過我們的賭錢與別人不同,沒有那些死想贏錢的期望,贏了固然狠好,就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希奇。至於說起我們大家賭起錢來,一定的希望著自己輸錢,那也不過是這麼一句話兒講講罷了。”陶觀察聽了,和辛牙甫都點頭稱是。
陳海秋一個人在炕上躺了一回,覺得有些睏倦,便立起身來叫林媛媛讓他坐下,幾個人又碰起來。等到完了八圈,差不多時候已經六七點鐘,叫來的倌人一個個都走了。大家算起帳來,陶觀察一個人大輸,輸了一百三十多塊錢。辛修甫也輸五十塊錢,陳海秋只贏了二十塊錢,章秋谷非但把方才輸的都撈了回來,還透贏了一百六十幾塊錢。秋谷對著範彩霞道:“何如?你說我打錯了牌,如今你相信不相信?”
範彩霞聽了嫣然一笑,也不開口,只對著秋谷微微的朱唇一動。
秋谷一笑,別過頭去對陳海秋說道:“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要上燈,我看你就在這裡吃一臺酒罷。”陳海秋聽了點頭答應,便和範彩霞說了,叫他預備一臺菜。
範彩霞聽了自然歡喜,連忙叫孃姨下去招呼。不多時,早已擺得齊齊整整,陳海秋又請了兩個招商局裡頭的朋友,大家鬧了一回,這一臺酒差不多直吃到十點鐘的光景,方才大家回去。範彩霞趁著陳海秋送客的時候,一把拉住了秋谷的手,低低的問道:“耐明朝幾點鐘來?倪有兩句閒話要搭耐說。”秋谷微微笑著,答應他道:“明天我一定同了陳老爺過來就是了。”範彩霞聽了把頭一扭,把一個指頭輕輕的在秋谷頭上點了一點道:“耐格人啥實梗介……”正還要說下去,剛剛陳海秋送了客進來,酒氣沖沖的口中說道:“彩霞到那裡去了,為什麼不來送送客人?”範彩霞把雙眉一皺,連忙扭過身來答道:“倪勒浪啘,剛剛章二少搭倪說兩聲閒話,夾忙頭裡向客人去哉。”秋谷趁著這個時候對陳海秋說道:“我們回去罷,明天就是我們原班四個人,在這裡再碰一場和可好不好?”陶觀察和辛修甫自然答應,秋谷便別了眾人,自己回新馬路去了。
自從這一天章秋谷在範彩霞那裡碰過了一場和之後,陳海秋天天約著他們三個在範彩霞院中碰和,又天天請客,在範彩霞院中吃酒。秋谷也有時約著他們幾個到梁綠珠、陸麗娟家去碰和吃酒。陸麗娟自從認得了這位章秋谷以來,覺得章秋谷華彩非常,丰儀出眾,好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