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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著石岸又排山倒海地折了回來,折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地盤安營紮寨。兩個漢子扛了鐵鍁來到任勿思和二狗子跟前。他倆平整完了地面正坐田埂上休息,見兩個鐵打銅鑄似的漢子佇立在面前,故意把臉轉過去不理他們。倆漢子甕聲甕氣地說:“你們多少人佔這麼大地面?”二狗子知道他是來爭地盤的,忽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這事甭問俺,問俺當官兒的去!”倆漢子又問:“你們當官兒的呢?”二狗子舉手劃拉了一下遠處的山頭說:“這會兒不知在哪個山頭上玩兒哩,沒跟你倆請假?”一位漢子大概嫌二狗子說話難聽,拉出要打架的樣子被另外一條漢子拉住了,笑著說:“俺就在你們旁邊住吧,咱們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哪!”
他們就在任勿思二狗子平整過的地面一旁平整起地面來。正在這時指揮部跑來了一個通訊員,氣喘吁吁地問任勿思、二狗子:“你們帶隊的人哪?”他倆說:“遊山玩水逛神廟去了!”通訊員擦著滿頭滿臉的汗說:“都什麼時候了!”又對任勿思和二狗子說:“他來了叫他到指揮部去一趟,徐總指揮有急事找他!”說罷就急急匆匆回去了。在旁邊平整地面的笑漢對愣漢說:“你虧了沒給他們幹仗。當時我就尋思,狗吃日頭的時候了還去遊山玩水,肯定官兒不小!你看咋樣?總指揮有急事都得跟他商量!要是得罪了他的手下,咱一個工期就甭想有好果子吃了!”愣漢以嘿嘿笑的方式承認對方說的是,自己剛才魯莽了。
天下蒼生 第十四章(7)
約莫半個時辰的光景那位通訊員又來了,對任勿思、二狗子說:“你們的河工任務取消了,他們兩個已經回去,你們也回去吧!”任勿思聽了心裡忽閃:挖河是每年冬春的硬任務,今年怎麼就忽然取消了?就問通訊員:“為啥取消?”通訊員沒吱聲轉身走了。那兩位想爭地盤的漢子笑著說:“為啥取消?還不是你們上頭有人,官大面子大!”接著趕緊掏出煙來,給任勿思、二狗子每人敬過來一支,問:“你們這地場就不要了吧?”任勿思說:“不要啦,送給你們啦!”笑漢子對愣漢子說:“你看住這個地方,甭叫別人搶去了,我去喊他們把車趕過來!”兩條漢子得意了,任勿思和二狗子卻作了難。鍋盔吃完了,兩人腰裡又沒多少錢,二百四十里路怎麼趕回去?任勿思說:“爬也要爬回去。家裡不發生大事件縣裡不會取消咱們的河工任務。”二狗子仰臉望了一陣子天說:“能有啥大事?想不出來。”任勿思說:“準有大事。”
兩人猜測著,把行李捆紮好用鐵鍁把兒撅起放上肩膀上了路。走出民工的人潮車流登上大路,任勿思說:“二哥,把你身上的錢都拿出來。”一邊掏摸自己身上的錢說:“咱們也得來個計劃經濟。”他接過二狗子遞過來的錢,把它與他大給的錢、秦萍給的錢疊在一起一點,總共五元二角四分。他說:“這些錢買湯水還可以,吃飯住店就沒錢了。”二狗子說:“這兩樣好辦,不住店,咱還是拱草堆。咱有行李怕啥?吃飯麼也好辦,去要。家家鍋裡都做著咱的飯哩。”他見任勿思面有難色,又說:“你們捏文抓字兒的人都愛個臉面,臉面值多少錢一斤?我臉皮厚我去要,你在莊頭上等著。要了稀的我當場喝了,要了饃帶回來你吃。”任勿思家裡雖不富裕,但自生下來死了娘由奶奶和大護著,就是沒手心朝上向人要過飯,他知道二狗子當盲流的時候積累了這方面的經驗,因此聽了他的打算也沒提出異議。由於肚皮耽誤工夫,他們費了整整兩天半的時間才到了平原縣城。
任勿思一點錢居然還剩兩元三角多,心裡一高興說:“咱一人喝碗高價麵條吧,一塊錢一碗。”二狗子見到了自家的縣城心裡也高興,說:“不過了,喝!進了一回城不吃點好東西走,到死都覺得這一輩子有虧處。”於是兩人進了一家麵館,任勿思從紙包裡點出兩元毛票買了兩個油膩膩的竹牌,交到鍋上找了座位坐下。吃麵條的人不少,等著的、吃著的、吃過的似乎都在熱烈議論著一場火災。一個老頭兒說:“生有時死有地,他們誰都沒料到自己死在火車上。”另一位老頭兒說:“先定死後定生。人該咋著死,閻王爺在生之前就給你定下了,沒法子挪移的!”一箇中年人說:“一個地主分子要上車大隊幹部不叫上,他還跟大隊幹部打架,叫大隊幹部五花大綁遊了幾個莊子。這個大隊幹部要是讓他上了車,這回不也擱在裡頭了?”
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上來了,任勿思和二狗子趕緊拿起筷子挑了幾挑,把碗底的醬油豬油和撒在麵條上的切碎的蒜苗拌勻和了,他們幾乎是同時讚歎了一聲:“好吃!”“是好吃!”好吃的東西是不耐吃的,他們只三五口就讓一碗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