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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內各事。每年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便回到“天宮”奏給玉皇,各家因此而得福禍。數十年來灶王爺灶王奶奶以及他們的坐騎乃至雞犬,不知享受了任王氏祭祀的多少東西,今年卻一落千丈,所有的祭品——灶王爺神畜的口糧盤纏只有一塊煮熟的地瓜和一束乾草。乾草是她特地從田裡拔來曬乾捆紮好預備下的,那塊煮熟的地瓜是她到食堂吃飯藏在袖口偷來的。任王氏完全是抱著心到神知的態度敬奉灶神的。她慢慢跪下去磕過頭又艱難的站起身,從衣袋裡又掏出半塊地瓜,用黏黏的地瓜瓤兒往灶王爺、灶王奶奶嘴上糊。她糊得很仔細,生怕漏掉一隻嘴角。在一旁觀看的任勿思說:“奶奶,你把他們的嘴都糊嚴了,他們怎麼‘上天言好事’?”任王氏說:“今年人間的是非就不讓灶王爺爺灶王奶奶向玉皇大帝說了吧。”
天下蒼生 第七章(8)
第二年的清明節前後,司馬井公社對全社麥田進行一次普查,以便對症下藥採取增產措施,馬書記、徐主任、鞠副主任騎車子打頭,全社的生產隊長緊緊跟著。風塵僕僕奔波了三天,對全公社麥田分出了一二三類苗,那些密了植的麥苗密密匝匝、蔥綠一片,一股朝氣勃勃爭先向上的氣象,被定為一類苗;那密了植又剔苗的被定為二類苗,那沒有深翻沒有上糞只播了十多斤種子的麥田被定為三類苗。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馬書記對本公社存在這麼多二三類苗大為吃驚,他計算了一下大約佔全部播種面積的三分之一,這可是個不小的數字,不要多算只算一畝少收五千斤,這是多少小麥呀!他下決心要查清造成二三類苗的原因。他揀了三四個表現典型的生產隊,分別讓通訊員把隊長叫來了解情況。
第一個被叫去的就是三戶莊代理隊長兼會計吳黃豆。馬書記在他的辦公室裡盤問他:“一類苗怎麼種的?能打多少糧食?”吳黃豆說:“深翻二尺,下種二百斤,施三層糞,產量預計一萬斤以上。”馬書記又問:“二類苗呢?”吳黃豆說:“二類苗與一類苗一樣種的,原本就該是一類苗,徐主任下命令叫剔苗,這一剔就剔成二類苗了。”馬書記接著問:“三類呢?”吳黃豆說:“由於大鍊鋼鐵抽調人力……”話沒落音馬書記就沉下臉來斥道:“胡說!種麥與大鍊鋼鐵有什麼關係!”吳黃豆不敢再說大鍊鋼鐵,可還是照實說:“深翻土地要牛耕還要人挖,施三層糞,很費人工進度不快,剩下的地沒糞了也沒深翻,麥種用完了,徐主任指示糧管所不借給生產隊種子,也不能密植了,一畝地只下了十斤種子,就都成了三類苗。”馬書記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回去吧。”他又調查了幾個生產隊長,他們說的與吳黃豆說的相差無幾,馬書記明白了:二三類苗是徐大頭一人造成的。他又派人把糧管所長吳福叫來,詢問徐主任是怎樣不讓他往下發放麥種的,吳福也照實說了。馬書記嘴上沒說什麼,心裡給徐主任記了一筆賬。
天氣越來越暖和,那溜溜的小南風往人懷裡鑽,往人的褲子裡鑽,鑽到哪兒哪兒都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田裡的各種各樣的草都以去年的樣式開始新的一年的生活。富苗秧一出土就準備放秧兒,貓眼棵剛生出了兩個葉片,便描出了貓眼的模樣,刺刺芽嫩綠葉片的邊緣長滿絨毛般的刺兒,蜜蜜蒿蜷彎的葉子還沒張開,很像年輕婦人的蜜蜜頭兒(中原人稱乳房為蜜蜜)。真是人各有其相,百草百模樣呀。這些百草的祖先都曾在遠古時代,到神農氏炎帝他老人家的肚腹裡旅遊過一次,成全了神農氏的赫赫大名。神農嘗百草是懷著偉大的探究精神,為醫藥和農業開闢道路;今天神農氏的靈魂卑瑣的子孫們,讓它們到自己肚腹中去旅遊只是苟延性命。自然這是後話。
麥苗兒長得最快,它們在和暢的春風裡俯仰著,一俯一仰間彷彿就長高了幾分。那密植了的麥苗兒長得更快,它們肩挨肩、膀靠膀四周沒有舒展窄長葉子的空間,鄰居們對空間分毫不讓,把所有的空隙都填得滿滿登登的,只有向上的空間是無限的,它們都爭著往上躥長。大約是為了甩掉身上的累贅,集中精力往上伸展,下部的葉子黃了幹了,只留了一個尖頂爭奪陽光和空間。
魏天霖抬積肥之餘常常扒開麥苗察看,麥苗的下部密不通風,葉片已經幹黃了。“上尖了。”他對自己說,心像在開水裡煮著。吳黃豆隊長更是常常到密植的麥田裡察看,那生機勃勃的景象使他興奮不已,一萬斤產量?兩萬斤也有!他心裡這麼想嘴裡這麼說,長輩們聽了高興地笑罵:“黃豆,一畝地能打五千斤,咱爺們也一年到頭不做活撅著屁股啃發饃了!”他們雖然年長,可誰也沒種過這麼稠的莊稼心裡沒底。吳黃豆聽了這些甜蜜的咒罵心裡樂滋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