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氏0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一陣,許老國問:“聽出啥來沒有?”李作俠和三叫花子一顆心驢踢似的通通亂跳,能聽出一個什麼名堂?都說:“槍聲怪稠怪響,炒爆豆兒似的!”許老國說:“槍聲響而脆,說明他們用的都是正式國家造的步槍,不像咱那些機修廠造的土槍,打起來像放屁似的!”李作俠和三叫花子一聽敵強我弱一齊嚇麻了爪兒,驚慌地說:“咱打不過人家咋弄?”許老國說:“甭說打過打不過這話!打過他們也不能打。眼下不是解放前打死敵人光榮,現在打死人——‘文化大革命’總要過去,一過去就得抓你算賬!咱現在的任務是腳底板抹油——嗖著!”李作俠和三叫花子恐慌萬狀,說:“城四周都是槍聲往哪裡嗖呀!”許老國說:“你們的腦子被嚇暈了,耳朵也嚇聾了?西、北、東三面有槍聲,南邊就沒槍聲。”李作俠和三叫花子忙不迭地說:“那就往南嗖!”許老國說:“往南嗖正好鑽進屁派的口袋裡。他們南邊不放槍,是給咱們留的出水的方向,其實重兵都在那裡等著咱哩!”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天下蒼生 第十八章(10)
許老國十七八歲的時候他娘死了。他大給地主當長工累得得了癆病,成天只顧張著嘴喘氣吐痰自沒力氣幹活兒。爺兒倆陷入絕境。人不該死有人救。正當其時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整營整團甚至整師地被解放軍消滅。國民政府給自己的軍隊下了兩道命令,一曰就地籌餉,二曰就地徵兵。籌餉好辦,握著槍桿子挺著刺刀向老百姓威逼就成;徵兵就不好辦,老百姓不願到戰場上送死。後來徵兵改成抓兵。可這兵也不好抓,大天白日當然抓不著,冬天的晚上四十五歲以下十八歲以上的兵料兒,都躲到地瓜窖裡去睡;夏天的晚上他們都到當時叫做青紗帳的高粱地裡過夜。區鄉政府的區丁鄉丁們挺肥的公雞母雞倒抓了不少,就是抓不著能當兵的人。沒法兒的時候也就有法兒了,他們把抓兵改成買兵。一個兵三塊銀元,公買公賣。他們把買兵任務分攤給鄉保長,買一個兵除了“兵資”,還獎給保長一塊銀元,鄉長兩塊銀元。每保至少一名,多買多得不設上限,多多益善。
有一天三省莊的保長找到三戶莊許大孩的大,動員他讓兒子去當賣兵,任憑保長怎麼說他就是不同意拿兒子的命去換錢。保長說:“共產黨的槍子兒又不認識咱大孩,怎麼就徑直往他身上撞?”許大孩的大說:“正為共產黨的槍子兒不認識咱大孩它才瞎撞,萬一撞上就比害眼厲害。”保長見跟老頭子說不通就直接去找許大孩,不料許大孩滿口答應當場成交。保長知道他許家在三戶莊是個大族,許大孩萬一在戰場上有個好歹,許家家族向他要人就麻煩了。他和許大孩一起找到許家族長,共同寫下“許大孩為生計所迫自願賣身當兵,人錢兩清後生死由命福禍在天與他人無涉”的字據,這才把三塊銀元交給他。當許大孩把三塊銀元交給他大時,他大哭得昏天黑地。許大孩說:“大!叫俺在家乾枝杈著手看著你忍病捱餓,還不如讓共產黨一槍把俺撂戰場上痛快!”
當保長把許大孩領到區上,穿上二尺半、扛上七斤半之後,他又把許大孩拉到僻靜處,悄悄說:“小子!戰場上槍子兒可是不長眼的,處處放機靈著點兒,得蹽就蹽!回來之後我再給你賣個二茬兒!”許大孩當上國軍之後,果然不到三個月就回來了。半年之後把那三塊銀元吃幹喝淨之後,保長果然又給他賣了個二茬兒,許大孩第二次當上了國軍。許大孩當國軍當出了經驗,一口氣當了四次。當他在淮海戰役被俘回家之後才知道他大已在兩個月之前死了,接著淮海戰役勝利,就是共產黨搞土地改革,他分了三畝地就安心種起地來。許大孩二十大幾了還沒個大號,再喊小名莊上人自覺已不恰當。青年人愛玩笑覺得他老當國軍就給他起了個老國的外號,許大孩也應著,時間久了又給他加上姓,當年的許大孩就成了如今的許老國了。解放後許老國跟著地富反壞參加了幾次訓話會,上邊覺得他只是國民黨的一個普通士兵,沒有血債又是生活所迫當的賣兵,當地政府沒給他戴帽子,也不讓他跟地富反壞一起聽訓話了。可到底名聲不佳,也沒說上媳婦。有一年夏天許多男女在一棵大榆樹下乘涼閒話,說起老輩子親戚,扯來扯去竟扯出魏英俊的媳婦與許老國有驢尾巴吊棒槌的親戚,論輩分魏英俊的媳婦應叫許老國表老爺,有了這層關係他們都覺得彼此親近了些,就不斷來往走動。一為魏英俊的媳婦對又麻又胖的男人不滿意,二為許老國長期鰥居,乾柴烈火相近必燃,怨婦曠夫一拍即合。於是許老國與魏英俊媳婦合搭夥過起日月。
許老國當國軍打仗的經驗沒學到手,當逃兵的經驗卻極為豐富,稱得上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