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氏0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讓大夥搗爛?人活臉樹活皮,打今後咱還有啥臉面在三戶莊住下去?咱還咋豎頭仰臉地過日子?”勿思大聽了母親的這番言語,點著頭直說:“是這話,真真正正是這話!”任王氏決定:讓兒子趕快去打聽一下那個不幸的小寡婦的情況,只要人品長相還拿得出門,就請樊瘸子把這事定下來,勿思的親事定了小萍兒也就沒其他想法了。
三戶莊的驢子今天又死了一匹。這是一頭俊俏挺拔的黑驢,它的長相正像當地曲兒裡唱的:“說黑驢兒道黑驢兒,說的黑驢兒有意思兒,白尾巴尖白肚皮兒,雪裡站四個白蹄子兒。”它曾是生產隊的主力,拉磨打碾婦女們愛用它,耕田耙地耕作員也愛用它。自打鞠貫一揭發了徐大頭縣長用五類分子當飼養員是為復辟資本主義打基礎的罪行之後,縣裡下了專文糾正這個問題,用貧下中農把五類分子全部換了下來。說也怪,飼養室換了政治清白覺悟高的貧下中農之後,那些牛馬騾驢的膘情就一天不如一天了。魏天霖隊長聽說大黑驢死了一夜沒閤眼。徐縣長讓五類分子當生產隊飼養員,雖說是下策,是沒辦法的辦法,實際上這辦法很管用,五類分子頭上的帽子時時刻刻提醒他們用心飼養牲口,哪頭牲口生了小毛小病他們恨不得當爹孃侍候。家裡即便大人孩子餓三天,他們也不敢拿一粒精料回家,這樣隊裡給牲口的精料就全部落到了牲口肚裡,所以這幾年不但沒死大牲畜還繁殖了幾頭小的。有一次魏天霖到飼養室去,與一位老富農說起了閒話,他問那個老富農:“聽說當年你捨不得給長工吃飽肚子,是真是假?”這個老富農笑著說起當富農的體會,他說:“有三個不能虧待:第一不能虧待土地,捨不得下本兒上肥它不給你長糧食;第二不能虧待牲口,捨不得給它吃精料瘦得四根棒撐一張皮,它沒法給你出力;第三不能虧待長工,讓他成天抱個餓肚子能給你幹了好活兒?”這是實話,魏天霖隊長年輕時在李彥文家當長工,就沒有一頓不是吃得飽飽的。這些貧下中農也不是不懂不能虧待牲口,是孩子餓得哇哇叫,他們不能不偷點精料填一填他們的肚子。牲口是大夥的,孩子可是自己的。可恨的是牲口不會說話不能揭發檢舉他們。
。。
天下蒼生 第十八章(6)
魏天霖心中充滿無名的悲哀,整個三戶莊卻洋溢著節日的氣氛。自打那次失火燒死了魏英俊,隊裡再沒有忙公共吃食的人才。黃豆大約從培養新人出發,指使柳葉兒、任勿思、秦萍收拾那匹死了的黑驢:剝皮、開膛、剔骨、收拾內臟。許多小青年自動跑來圍觀幫忙。社員們歡欣鼓舞,生產隊場院幾乎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不斷從人群中發出笑鬧之聲和各式各樣的議論:“今兒可要喝頓透鮮的驢肉湯了!”“日他娘,都記不清上回喝牛肉湯、驢肉湯的年月了!”“多好的驢子,給咱隊出過多少年大力啊!”“你要是可憐它,過會兒分驢肉你不參加就是了!”黃豆帶著社員從倉庫裡抬出一隻大鍋,那是食堂時代的遺物。秦萍一個大閨女家不會剝驢,黃豆指派她去打磨那口大鍋,兩三個男社員量下大鍋的口徑,正搬磚和泥壘砌鍋腔。魏天霖隊長低著頭默默地走來走去,他心裡難過不願管這些雜事,盡著黃豆指東劃西地去弄。
當魏天霖走到井邊卻被一個場面驚呆了:秦萍正用半截磚頭打磨那口大鍋,鍋裡盛著半鍋鏽水。血!血!魏隊長几乎喊出了聲。他怕看見這口大鍋,過去就是它吞沒了隊裡十幾條大牲口,這幾年被撂進倉庫閒置起來。今天又把它搜尋出來,難道它又開始不斷地吞噬隊裡的牲口了嗎?魏天霖隊長仰天長嘆,閉上了眼睛,眼角里流下渾濁的老淚。他不敢想象隊裡沒了大牲口全莊的生產生活該是個啥樣子。任勿思做木工活兒十分靈巧,剔驢骨頭就顯得十分笨拙,一直鼓搗到半下午才弄好,接著由黃豆念著戶主的名字,任勿思操刀四兩半斤地分給了社員,剩下的驢頭肝肺腸肚等雜碎,被柳葉兒、秦萍洗刷得乾乾淨淨,按到那口大鍋裡煮了起來。鍋下的熊熊烈火直燒到半夜,才把這些東西烀得爛熟,全體隊委、黃豆指派的小工各各飽餐一頓。饞狗鼻子尖,李作俠不知打哪兒聽到了死驢的事兒,半夜三更跑了來也插了一嘴。就這樣一頭當年活蹦亂跳出力流汗的驢子,被全莊社員外加一名不速之客完全徹底地消滅了。
不知是一頓驢肉湯鉤出了肚裡的饞蟲還是另有緣由,第二天一早那個當過幾回國民黨兵、大夥都叫他許老國的來到三叫花子的小屋門口,抖得門釕銱兒嘩啦嘩啦直響,接著又大聲豪氣地喊:“三哥,還摟著嫂子睡哩,太陽都曬煳腚啦!”三叫花子還真沒起床。他用不著聽魏天霖隊長的號令,貧協主席屬大隊幹部,由各生產隊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