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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一排門搜捉兇手武松。〖這是“虛應故事”,知府能不知道殺人犯早已經遠走高飛?〗
第二天,飛雲浦地保里正人等告稱:“四個人被殺死在浦內,現有殺人血痕在飛雲浦橋下,屍首都在水中。”知府接了狀子,差本縣縣尉①下來。一面著人打撈起四個屍首,都檢驗了。兩個是本府公人,兩個自有苦主,各備棺木盛殮了屍首,盡來告狀,催促捉拿兇手償命。
① 本縣縣尉——宋代的行政區劃,一個府管轄好幾個縣,知府衙門所在地,另有知縣管轄。例如孟州,知府衙門和知縣衙門都設在孟縣。孟州城裡的案子,知府可以直接審理,但是發生在城外的案子,必須交給知縣辦理,縣尉是協助知縣辦理緝捕的副手。
城裡閉門三日,家至戶到,逐一查察。五家一連,十家一保,哪裡不去搜尋?知府押了文書,委官下該管地面,各鄉、各都①、各村,各保、盡要排家搜捉,緝捕兇手。寫了武松鄉貫、年甲、相貌、模樣,畫影圖形,出三千貫信賞錢。如有人得知武松下落,赴州報告,隨文給賞;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者,事發到官,與犯人同罪。遍行鄰近州府,一同緝捕。
① 都——是小於鄉、大於村的行政區劃。
且說武松在張青家裡將息了三四天,打聽得公事篾刺一般緊急,紛紛擾擾,有做公人出城來到各鄉村緝捕。張青得知,只得對武松說:“二哥,不是我怕事不留你久住,如今官司搜捕得緊急,排門挨戶,只怕明天有些疏失,必定怨恨我們夫妻兩個。〖問題是:萬一公人下來排查,發現剝人作坊,連張青兩口子也活不成了。〗我想給你找個可以安身的地方,——在先也曾對你說過,——只是不知你肯去不?”武松說:“我這幾天也在尋思,想這事兒必然要發,怎能在這裡安身?我只有一個哥哥,又被嫂嫂不仁害了。來到這裡,又被人如此陷害。祖家親戚都沒了!如今哥哥如果有好地方叫武松去,我怎麼不肯去?——只不知是哪裡地面?”張青說:“是青州管下一座二龍山寶珠寺。我哥哥魯智深和一個什麼好漢叫青面楊志的在那裡落草,打家劫舍,霸著一方。青州官軍捕盜,不敢正眼兒看他們。賢弟,除非去那裡安身,方才免得災難;要是投別處去,終久要被拿了。他那裡常常有書信來取我入夥兒;我只為戀土難移,至今不曾去。我寫一封書信備細說明二哥的本事。看在我的面上,怎麼不讓你入夥兒?”武松說:“大哥,也說得是。我本也有此心,只恨時辰未到,緣法不湊巧。今天既然殺了人,事發了,沒處潛身,只能走這條路了。大哥,你快寫書信給我,我今天就走。”
吳越評70回本水滸傳 第三十回(4)
張青隨即取紙來,詳細寫了一封書信,交給武松,又安排酒食送路。只見母夜叉孫二孃指著張青說:“你怎麼就這樣叫叔叔去?到了前面,一定叫人捉了!”武松說:“嫂嫂,你且說我怎麼去不得?怎麼就會被人捉了?”〖武松這麼聰明,難道連這個都想不到?〗孫二孃說:“阿叔,如今官府到處都下了文書,出三千貫信賞錢,畫影圖形,寫明鄉貫年甲,到處張掛。阿叔臉上明明的兩行金印,〖兩次刺配,是不是應該有四行了呀?〗走到前路,可賴不過。”張青說:“臉上貼兩個膏藥就是了。”孫二孃笑著說:“天下只有你一個人乖!說這痴話!這個怎麼瞞得過做公的?我卻有個辦法,只怕叔叔依不得。”武松說:“我要逃災避難,有什麼依不得?”孫二孃大笑說:“我說出來,叔叔卻不要嗔怪。”武松說:“嫂嫂說的,一定依從。”孫二孃說:“二年前,有個頭陀打從這裡過,被我放翻了,拿來做了好幾天饅頭餡兒。卻留得他一個鐵戒箍,一身衣服,一領皂布直裰,一條雜色短穗絛,一本度牒,一串一百單八顆人頂骨數珠,一個沙魚皮鞘子插著兩把雪花鑌鐵打成的戒刀。這刀時常半夜裡鳴嘯作響,叔叔前番也曾看見的。如今既然要逃難,除非把頭髮剪了,做個行者①,才可以遮得住額上的金印。〖這金印到底是刺在臉上,還是刺在額上?〗而且又有這本度牒做護身符;年甲相貌,又和叔叔相等;卻不是前世因緣?叔叔就應了他的名字,前路去誰敢來盤問?這件事這樣辦,好麼?”張青拍手說:“二孃說得是!我倒忘了這一著!——二哥,你覺得如何?”武松說:“這個也使得,只怕我不像出家人模樣。”張青說:“我且替你扮一扮看。”
① 行者——本指佛寺中未曾剃度的雜役;也指頭陀,即沒有固定寺院的行腳僧。
孫二孃去房中取出包裹來開啟,拿出許多衣裳來,叫武松裡外換了。武松自己一看,說:“卻像是給我量體定做的!”穿了皂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