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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聽說,您好象是個寫書的?”
“是的。”
“那就是說,您用的詞兒是經過考慮的?而我不管怎樣努力琢磨,總難給一個字找到解釋。人在林子裡走著,腦子翻來覆去地想著詞兒,這麼想,那麼想:這些詞兒是打哪兒來的?什麼也想不出來。我沒有知識。沒受過教育。不過有的時候,給一個詞兒找到了一種解釋,那真高興。可高興什麼呢?我也不是教小孩子的。我是看林子的,普通的看守。”
“現在是個什麼詞兒纏著您呢?”我問。
“就是‘泉水’這個詞兒。我早就注意到這個詞兒了。我四面八方繞著圈子琢磨這個詞兒。大概因為水是從這兒淌出來的。泉水產生河,而河水流過我們的母親大地,流遍祖國各地,養育著人民。您看這多有道理——ролник(泉水),ролина(祖國),Нарол(人民)。而這些詞兒好象親族似的。好象親戚一樣!”他重複一下,笑了起來。
這些普通的詞兒給我掘出了我國語言最深的根蒂。
世世代代人民的全部經驗,所有他們性格的詩的方面,都蘊含在這些詞裡。
● 語言和自然
我深信為了充分掌握俄羅斯語言,為了不失掉對這個語言的感情,不僅必須經常和普通的俄羅斯人交往,而且還要經常接觸牧場和森林、湖水,多年的柳樹、鳥兒的啁啾和每一朵在榛叢下微顫的小花。
每個人大概都有自己的幸幅的發現的時候。我在樹木繁衍草原遼闊的俄羅斯中部也有過這樣的一個夏天,——雷雨和虹霓的夏天。
這一年的夏天,在松濤聲中,在野鶴的嘹嚦中,在大朵白雲中,在夜空的變幻中,在馥郁的繡線菊的密叢中,在雄赳赳的公雞報曉聲中,在少女們的歌聲中(黃昏時分,少女們在草地上曼聲歌唱,晚霞把她們的眼睛染成金黃色,第一層薄霧悄悄地瀰漫在深淵之上),過去了。
這個夏天,我——用感覺、味覺、嗅覺——重新認識了很多詞兒,這些詞兒雖然在那個夏天以前我也知道,但很生疏,沒有感受過。以前這些詞兒,只引起一般貧弱的形象。而現在才知道每一個這樣的詞兒裡,都包含著無窮無盡的生動的形象。
這是一些什麼詞兒呢?這種詞兒是那麼多,簡直不知該從哪兒說起。似乎最便當莫過於從有關“雨”的詞兒說起。
我當然知道有毛毛雨、晴天雨、霪雨、梅雨、疾雨、牛背雨,斜雨,驟雨,最後還有暴雨(傾盆大雨)。
但抽象地瞭解是一回事,而親身體驗這些雨,弄清楚每一種雨都包含著獨有的詩意,獨有的不同特徵,卻是另一回事。
到那個時候,形容各種各樣的雨的這些詞兒便又獲得了活力,穩定了,充滿了表現力。這時候,從每一個詞兒裡你都能看到、感到你所說的東西,而不是機械地單憑習慣說出它的聲昔來。
順便提一下,作家的語言對讀者的作用,有它獨特的規律。
假如作家寫作的時候,看不見在語言的後面他所寫的東西,那麼不管作家選了怎樣恰當的詞兒,讀者什麼也看不見。
但假如作家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所寫的東西,那麼最平常,有時甚至是陳腐的詞兒,都能獲得新穎的意義,而顯著地影響著讀者,引起作家想要傳達給他的思想、感情和情緒。
顯然這裡也包含著所謂弦外之音的秘密。
我們再回來談雨吧。
有許多徵兆和雨連在一起。太陽躲在烏雲裡,炊煙低壓在地面上,燕子低飛著,公雞不按時地在院子裡啼著,白雲象長縷的薄霧布在天空中——這都是雨的徵兆。在下雨之前,雖然烏雲還沒有佈滿天空,但可以聞到水氣的輕柔的噓聲。一定是從已經下雨的地方傳來的。
於是,最初的雨點開始滴落了。“滴落”這個俗詞,淋漓盡致地傳達了開始下雨時的情景,稀稀落落的雨點兒,在塵封的道路和屋頂上留下了小黑點。
然後,雨“下大了”。於是出現一種剛被雨點打溼的泥土的奇妙而涼爽的氣味。這種氣味保持不久。代之而來的是溼草,特則是薄麻的氣味。
耐人尋味的是,不管要下什麼雨,剛一開始,總是把它叫得非常可愛——叫小雨兒、要下小雨了、小雨兒下得緊了、小雨兒打溼青草。
我們分析一下幾種型別的雨,來說明當對它有直接印象的時候,這個詞兒會多麼栩栩如生,又如何幫助一個作家正確地使用它。
譬如說“疾雨”和“梅雨”有什麼區別呢?
“疾”一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