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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的葉子純粹是一種顏色。有絳紅色的,有檸檬色的,有紫藤色的,甚至還有黑色帶金點的。在陽光下是一堆金碧輝煌的篝火。我在那裡畫到冬天,冬天到列寧格勒那邊的芬蘭灣去。在那裡,您知道,有俄國最好的霜。哪裡也沒看見過。”
我說——當然是開玩笑——我的同伴有這樣的知識可以給畫家們寫一本有價值的旅行指南,說明在什麼地方畫什麼。
“您以為怎麼樣!”畫家一本正經地說。“並不難寫。不過就是沒有意義。大家會都擠到一個地方去,而現在每個人卻去找自己的美。這樣好得多。”
“為什麼呢?”
“國家可以顯得更加變化多樣。在俄羅斯的土地上有這麼多的美,夠所有的藝術家畫幾千年。不過,您知道,”他又補充說,露出一些憂傷的神氣,“人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在過分地踐踏、毀壞大地。本來大地的美是神聖的,是我們社會生活中的偉大的東西。這是我們的終極目的之一。不知道您是怎樣,不過我對此是深信不移的。要不瞭解這一點,怎麼能作一個進步的人呢!”
午間我睡著了,但不久我的旅伴叫醒了我。
“您別生我的氣,”他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您最好起來。正出現一幅驚人的畫面——九月的風暴。您瞧瞧!”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從南邊騰起了濃重的、佔半面天的烏雲,閃光抽動著它。
“我的媽呀!”畫家高聲說道。“有多少種美呀!無論如何也畫不出這樣的光線來,那怕是列維坦也好。”
“什麼樣的光線?”我不知所措地問。
“天哪!”畫家絕望地說。“您是往哪兒看哪?您看那邊——在那兒森林完全是黑暗的,看不清楚:那是因為烏雲的影子落上了。可是在那邊兒,再遠一點,森林上是淡黃色和淺綠色的點子:那是雲彩遮住的陽光。而遠去,森林卻全浴在陽光中。您看得見嗎?整個兒象赤金鑄成的似的。整個兒是透光的。是一種黃金雕花牆垣。好象在地平線上鋪上了一塊我們齊赫文綉金作坊的刺繡工繡的頭巾。再往近看,看那一帶羅漢松。您看見松葉上青銅色的閃光嗎?那是森林的金色牆垣的反光。很難畫,因為容易變成粗體。而那邊,您看,那兒只有一點點微光,我倒認為,這麼柔和的光線當然一定要有一隻極其鎮靜而且忠實的手才能表達出來。”
畫家看看我笑了。
“白楊林的反光該有多麼大的力量啊!整個車廂好象在夕陽斜照中一樣。特別是您的面孔。若是就這樣給您畫一副像該多好。不過可惜,這都是瞬息即逝的。”
“這就是畫家的事業,”我說,“要把瞬息即逝的東西保留幾個世紀。”
“我們竭力在做,”畫家回答說。“假如這些曇花一現的東西不象現在這樣使我們措手不及。說實在的,畫家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離開顏料、畫布和畫筆。你們作家好一些。你們把這些顏色記在心裡。您看這一切變得多麼快。瞧,森林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在夾著雷雨的烏雲前面,幾片撕碎了的白雲向我們賓士而來,且因為行得快,果然把地上的一切彩色都重新撮合起來。在森林的遠方,紫紅、赤金和白金,孔雀綠、絳紅和藍色晦暗開始混亂了。
偶爾陽光衝破烏雲,射在幾株白楊上,於是一株跟一株,象金色的火炬一樣,燃燒起來,但旋即熄滅了。雷雨前的疾風一陣陣吹過,更加強了這種顏色的混亂。
“您看天,那是什麼樣的天哪!”畫家喊道,“您看哪!簡直在創造奇蹟!”
夾著雷雨的烏雲好象灰色的煙霧,急遽地落到地上。烏雲全是單調的黑板巖的顏色。但是每一道閃光都使烏雲中顯出淡黃色的可怕的龍捲風、藍色的巖窟和給裡面朦朧的玫瑰色火光照亮的曲折的裂痕。
強烈的閃光在烏雲深處變成了青銅色的火焰。但在離地面近的地方,在烏雲和森林之間,已經降下了滂沱的大雨。
“多美呀!”非常興奮的畫家叫道。“這樣的景緻不常見!”
我和他一會兒走到包房的窗前,一會兒走到走廊的窗前。風飄動窗幔,更加強了光的隱現。
傾盆大雨落下來了。列車員急急忙忙地關上窗子。雨水開始一股一股從窗子上流下來。光線暗了下去。只有在老遠的地方,在地平線上,隔著雨的帳幕還可以看見最後一條森林的鍍金的顏色。
“您記住點什麼沒有?”畫家問道。
“多少記住一點。”
“我也只記住一點,”他悲傷地說。“等雨停了,色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