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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卷海棠紅。
青樓是一個夢。
儘管你知道確確實實有過這麼一場連綿起伏的長夢,可是當它像青煙一般飄散遠逝時,你仍然在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中質問那到底是真是幻。你只能拾起枕上的幾痕青絲,對著一彎破曉的殘月,細數那餘溫尚在的朦朧。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青樓乘著時光的流水,一去無蹤影。我們除了從史籍中找到一點它的檔案材料外,只能依靠文學的紀錄片來追想其離合的神光了。文學的世界與真實世界似同實異,它本能地美化、詩化了真實世界中的一切,人們雖然明知這一點,但仍然常常不由自主地混淆了兩個世界的界限。所以人們腦海中的青樓,多半是詩化了的青樓。
詩化青樓的文學作品,幾乎是與青樓同始終、共命運的。文學在詩化青樓的同時,也借青樓詩化著自己。可以說,沒有青樓,中國文學恐怕要減色大半;而沒有文學,青樓就只能是一手錢一手貨的肉鋪了。
人們常常痴迷於文學作品中所描寫的美女,尤其是中國古典詩歌中那些千姿百態、美不勝收的佳人,真個是“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是人們沒有去認真想一想,被精描細繪的那些美女,有幾個是良家婦女,有幾個是作者的賢妻。實際上,那些美女大半“非良女也”。
遠在《詩經》時代,那時風氣開放,交往自由,大概可算是人類文明史上男歡女愛的黃金時代。《詩經》被孔老夫子刪了又刪,減了又減,說不定還偷偷塞了幾篇自己小時的作文進去,可還是一開篇就公然唱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有若干不好翻譯成今天的語言的“髒口”。可見那時無須青樓這種東西來急人之難。後世有人把“窈窕淑女,鐘鼓樂之”解釋為即是女樂,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辭》的時代大概是巫娼的天下,男歡女愛非但也很自由,更可以打著鬼神的旗號縱情放蕩,所以《楚辭》中充溢著一股妖精氣,好像是文言的《西遊記》。《西遊記》的世界,當然也是用不著閒置青樓這種奢侈品的,遍地有的是白骨精,足夠大小和尚們吃齋化緣了。
秦漢以後,詠妓之作漸露端倪,但也不過是隻言片語,尚“猶抱琵琶半遮面”也。
劉邵《趙都賦》雲:“爾乃進中山名倡,襄國妓女,狄革是妙音,邯鄲材舞。‘這是誇讚妓女能歌善舞。
袁淮《招公子》詩曰:”燕倡越舞齊商歌,五色紛華曳綺羅。”除能歌善舞外,還有衣飾鮮豔。
王粲《七釋》雲:“邯鄲材女,三齊巧士,名倡秘舞,承間並理。”這裡把“材女”與“巧士“並舉,看重的是“才能。”
傅玄《朝會賦》雲:“乃有海西名倡,齊同材舞,手無廢音,足不徒附。”這位名倡的樂感極佳,抬手舉足,恰到好處。又《正都賦》雲:“乃有才童妙妓,都盧迅足,緣修竿而上下。”這裡稱讚的是雜技才能。由此可見,妓女進入文學伊始,被重視的就是“藝”而不是“色”。才藝的價值要高於美色,或許若無才藝,色也就談不上美了,這就是藝妓貴於色妓的道理。古代的妓女因此都努力提高自己的某項技藝。而今天的許多時髦女郎,不學無術,廢物一個,妄圖僅憑一張漂亮的臉蛋兒綁盡天下大款,迷死白面書生,實在是愚蠢之極,墮落之至,其下場必然悲苦不堪,追悔莫及。運氣好的,充其量不過被當作寵貓愛犬蓄之而已。人而無藝,不知其可!
整篇整首以妓女為吟詠物件的詩,最早的大概是《古詩十九首》的其二:
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蛾蛾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
蕩子行不歸,空床獨難守。
這裡寫的是已經嫁人的昔日的妓女,從“盈盈”、“皎皎”、“蛾蛾”、“纖纖”上,表現出她的美麗。“青青”、“鬱郁”的環境,襯托出她的孤獨與淒涼。
六朝時期,“聽妓”、“看妓”之作多了起來,就像今天的人寫一篇讀後感那樣普通。例如梁元帝的《春夜看妓詩》:
蛾月漸成光,燕姬戲小堂。
胡舞開春閣,鈴盤出步廊。
起龍調節奏,卻鳳點笙簧。
樹交臨舞席,荷生夾妓航。
竹密無分影,花疏有異香。
舉杯聊轉笑,歡茲樂未央。
這首詩有滋有味地描繪了歡歌笑語的舞樂場面。用今天的心情去體會,似乎寫的不是什麼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