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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有人大喊﹁臺灣到了﹂,一陣騷動,遠遠看到高雄的山,
還有燈,愈來愈清晰。
下了地,看到有很多賣香蕉的小販,有同學有錢要買,人家給他黃的他不
要,他說綠色的比較新鮮。然後就看到有些人在吃一種很燙的東西,放在
嘴巴里又拿出來,冒煙,叫做棒冰,冒著煙,覺得很奇怪,怎麼回事,這
麼大熱天吃這麼燙的東西。
龍:北方土包子。這時還沒自覺已經當﹁兵﹂了?
? : 接下來,帶我們的那些人,態度就不太對了,﹁站好站好!﹂﹁排隊排
隊!﹂已經到臺灣了,那種笑面的就不太對勁兒了,到了鳳山五塊厝以
後,有一個通訊連的連長,也說河南話,說﹁你們如果認為自己說話還
清楚,打電話人家聽得懂的人,請向前三步走﹂,他要為通訊連選兵,通
信連的兵講電話要說得清楚。而實際上他是想找一批河南青年,因為他
是河南人,要找同鄉到他連上去,他又不能講﹁河南人向前三步走﹂
嘛。
龍:那你有沒有﹁向前三步走﹂呢?
? : 我和幾位河南同學一起向前三步走,於是我們就被帶開,換了軍裝,每
人發一支沒子彈的步槍,從這天起,我就成了通訊連的﹁上等兵﹂了。
龍:那﹁軟玻璃﹂雨衣究竟發了沒?
? : 發了,但是我們很快就發現,那魚市場裡殺魚的也都穿著啊,就塑膠雨
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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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山
長沙的國軍將領程潛和陳明仁決定不再和解放軍繼續戰鬥的時候,黃傑接
下第一兵團的指揮權,是臨危授命。接到命令時,湧上心頭的是少年時讀諸葛
亮﹁出師表﹂的兩句話:﹁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為難之間﹂。那是一九四
九年八月初,林彪所轄的兩個軍,已經打到衡陽附近,到八月下旬,整個華中
戰場,解放軍集結了十九個軍,五十五萬人,分三路向西南進攻。
西南,就是永州所在。在那裡,風簷下讀書的孩子們也愈來愈不安。
黃傑的國軍以寡敵眾,一路慘烈應戰,一路潰敗後撤,犧牲慘重;十月十
一日,黃傑得到白崇禧的電令,多個據點被解放軍佔領,國軍兵力需重新部
署,同一天,豫衡中學則接到教育部的急電,立即遷校。
永州滂沱大雨,滿地泥濘,又是寒冬,孩子們拎起了揹包,和去年離開南
陽城的情景一樣,只是這回,既沒有哽咽不捨的父母,也不再有遠足的天真。
學生分兩批,冒著風雨步行到湖南和廣西的交界,第一批透過了黃沙河,
第二批要透過時,黃沙河已經被解放軍佔領。
五千多個孩子,到達廣西的,剩下一半。這一半,坐火車、爬車頂、過山
洞,又失去一些人;到一個城鎮,碰到土共燒殺,四處奔逃,再少掉幾百;重
新整隊出發時,又失散幾個學校;驚恐不已到達一個叫金城江的小車站,五千
多人的聯中已經像一串摔斷在地上的珠煉,珠子滾落不見。槍聲中還手牽手在
一起的孩子與老師,夾雜在逃難的人潮、無人照顧的傷兵群、拋錨的卡車戰
車、沿路丟棄的軍用物資行列中,不知道何去何從。
這時,在金城江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車站,學生的命運就和國軍士兵
的命運匯合成一股了。九十七軍二四六團剛好路過,願意護著學生往前走。
士兵和學生,還有成千上萬的難民,到了遷江,後面追兵炮聲隆隆,前面
急湍江水滾滾。工兵搶建浮橋——用空的汽油桶綁在一起,上面放木板。先讓
軍隊的騾馬輜重過河,再讓軍隊和學生過橋。橋的兩端,滿坑滿谷的人。
等候過江的軍用汽車,排起來十公里長,分批渡河,一小時只能透過四
輛,而追兵已至。於是黃傑下令,除了器械及醫療藥品的車過江,所有軍用物
資一律放火燒燬,避免為敵所用。
豫衡中學的孩子們在遷江岸上看見的,是烈火灼日、惡煙滾滾,爆炸聲驚
天動地。這種鏡頭,在逃難中,不斷髮生。雲南的二十六軍殘部撤到紅河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