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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則由聯
邦法律定之。
我知道了,你覺得你可以援用這一條,拒服兵役。
但是,很多國家,包括德國,不是都已經把公民﹁拒服兵役﹂這種選項,
納入法律規範了?不願意服兵役的年輕人,可以服﹁替代役﹂,在各種醫療或
慈善機構做義務的奉獻。非常多的德國青年選擇到非洲和南亞的開發中地區去
做國際志工來取代兵役。
你說,﹁對啊,我寧可到柬埔寨去做志工。﹂
飛力普,我們還從來不曾討論過這個題目。你堅定的態度,讓我有點訝
異。請問,十九歲的你,已經是個﹁反戰主義者﹂了嗎?
﹁不是,我不是﹃反戰主義者﹄。﹃主義﹄,就是把它變為原則跟信條了,
我覺得簡單的﹃反戰﹄,也沒道理。﹂
﹁怎麼說?﹂
﹁你的國家被侵略的時候,不去打仗行嗎?﹂你反問我。
喔,那你這一代人,還是有﹁國家﹂這個觀念的嘍?我其實沒想清楚這問
題,它太複雜、太龐大了。但是,我記得一件事。
一九九○年八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十二月,聯合國給撒達姆.胡笙發
出最後通牒:一月十五日之前,必須從科威特撤軍,否則聯合國將支援武力解
決。二十八國的聯合部隊,已經聚集了七十二萬五千的兵力,情勢緊繃,戰事
一觸即發。
我們家,距離法蘭克福的美國空軍基地那麼近。一月十五日的最後時刻到
了,我那麼清晰地記得那個夜晚,盤據在大家心頭的是:真的會有戰爭嗎?熟
睡中,我是被一種從來沒聽過的聲音驚醒的——巨無霸的機器低空飛行的轟轟
聲音,震撼了整座房子,屋頂和地板,彷佛地震一樣,上下跳動;床鋪和書
桌,被震得咯咯作響。一大群接著一大群的轟炸機,低低飛過我們熄了燈火的
村鎮和冰雪覆蓋的田野。
在黑暗中看出窗戶,外面不太黑,雪光反射,我甚至能看見雪塊震得從松
樹上噗噗往下墜。
後來才知道,那一晚天搖地動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一個半月中,聯軍出動
了十萬架次的轟炸機,在伊拉克和科威特擲下了近九萬噸的炸彈。
令我震驚的是接下來看到的畫面:為了反對德國參戰,有些德國的職業軍
人第二天走出了軍營。他們在營房大門口,把槍放在地上,摘下頭盔,放在槍
上,轉身離去。軍人,把槍放下,這是一個重大的宣示。
你知道我對德國文化裡的很多東西是懷有﹁偏見﹂的,譬如我覺得他們太
拘泥形式、太好為人師、對小孩太不友善等等……
但是看著這些年輕人毅然決然地走出軍營,我感受到這個文化裡強大的自省力。因為上一代曾經給這個世界帶來戰爭的災難,他們的下一代,對戰爭特
別地戒慎恐懼。
我不是說,走出或不走出軍營、主戰或反戰是對的或錯的。我想說的是,
如果每一個十九歲的人,自己都能獨立思考,而且,在價值混淆不清、局勢動
蕩昏暗的關鍵時刻裡,還能夠看清自己的位置、分辨什麼是真正的價值,這個
世界,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呢?
只要你想透徹了,去當兵還是去柬埔寨做志工,親愛的,我都支援你。
每一個個人的決定,其實都會影響到他的同代人,每一代的決定,都會影
響到他的下一代。愛,從來少不了責任。
第 八 部
隱忍不言的傷
71
二十海浬四十年
我沒辦法把故事說完。我沒辦法真的告訴你,﹁我們﹂,是由一群什麼樣
的人組成。
譬如,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九四九年新中國創立以後,有很多很多十
七、八歲的馬來西亞年輕人——很多高中生,帶著對祖國的熱愛和憧憬,不願
意在馬來西亞為英國人服兵役,成群地﹁離家出走﹂,投奔了中國。
六十年後,我在吉隆坡見到他們的老師們。說起這些學生,白髮蒼蒼的老
師們有無限的心疼。在四九年以後持續數十年不曾斷過的政治狂暴裡,這